家乡琐忆

2020-02-18  本文已影响0人  西岭布衣

家乡四面环山,公路依村北而过,从高处看去,如一缕飘带,掩映在绿树丛林之间。公路以南,地势低凹,多为水田;公路以北,地势高峻,水田旱田,二八均分。

距村二里地处,有一大型水库,南北宽约100米,东西长有200米有余,栏杆一竖一横,均以条石砌成,横条石之上,有能工巧匠细加雕琢成玉米卖水大豆高粱的形状,栩栩如生巧夺天工,表达着五谷丰登的愿望,体现着人类对大自然的尊重,对五谷的厚爱。

童年的时候,经常要到五里地开外的卢寨去看戏,每每要经过此地,一池清波,宽阔无垠,是我童年见过的最大的水池了。微风吹过,水波颤动,阳光调皮的在上面撒着金色的光芒,随波浪一起跳动着,水波的灵性展露无余。一帮孩子们,喜欢沿着栏杆纵情的跑动,欢乐的叫喊声飘动在水面上,随水波一圈一圈的跳动到对岸,居然变得柔情无限。

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杨树柳树都吐出了嫩黄的叶子,颜色如同刚孵出的鸡仔的翅膀,轻轻侍弄,爱心浮动。一朵一朵的小草开始从石缝、黄土和岸头上窜了出来,颤颤巍巍,娇小动人,在阳光中舒展着娇嫩的身躯,在微风中触角向四周试探并扩展着自己的势力范围。一群蚂蚁在树下欢快地奔走着,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组成了长长的一个队伍,俯下身去,细细观察,如此庞大的队伍,居然是在搬动去年秋天遗留在庄稼地的一个几个谷粒。一只燕子从树间飞掠而过,另一只燕子追寻而来,在水面上轻掠一下,飞向了对面的树梢。正在这时,轰轰的声音从坡底传来,一辆汽车就要上坡了,不大会儿,露出了车头,露出了车身,整个车子跑上了公路,拐弯西去,一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设若是炎热的夏天,便会有青年人弄潮水中,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狗刨式凫水,虽然不漂亮走不远,但扑腾扑腾的身影和水花四溅的情形,却极是热闹。我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充其量只能是一个旁观者,徒有羡慕之情。却有胆大的孩子,在夏日间,趁父母酣睡之际,偷偷的蹿出来,来此地“易显身手”,却不料既不如人,“折戟沉沙”于茫茫一池清水之中。一世之间骇人听闻,不敢近前。

这是一个大型的水利设施,是红旗渠上著名的曙光扬水站。漳河水穿山入林,主干渠到达分水岭,一分为三,三干渠就此东行,走青沙过仙岩,到达下燕科,入地下,走曙光洞,至扬水战,由地下100米处抽水而上,浇灌四方良田。

水从地下抽到水渠之中,有了阳光的呵护,有了微风的吹拂,便格外的喜悦,一路哗啦啦的唱个不停,欢快地在沟渠间蹦着跳着,亲吻着水渠里水渠边的花花草草,受了水的感染,受了水的鼓励,这些草儿花儿也努力的昂起了头,打起了精神,向着白云向着蓝天,向着太阳不住地点着头,展示着一颗颗桀骜不驯的灵魂。

水渠的路程比较长,浇灌的地亩比较多,需要分队分户的进行,水路上就难免有偷水者掺杂其中。以小队为单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组成了戒备森严的看渠队伍。在白天还好一点,视线辽阔一目了然,谁也不敢贸然行动。但到夜晚,就有了很大的难处,借着夜色的掩护,有“揩油者”往往会趁势出动,趁着看渠者不在此处,一不注意的功夫,弄出一个“豁子”,水边哗哗而出,等看渠人感觉到水小,回转回来,查看到的时候,“偷水者”已经逃遁了事,水也漫过了地中央,那头终端被浇地的人家只能是自认倒霉。才堵上这一个豁口,下一个豁口也许就在不远处等着你,几处开花都有可能,朦胧的夜色之中,这是防不胜防的事情。生过气,打过架,都无济于事,水路最远的我们最倒霉,最后的浇地钱,都到了水贵如油的地步。

打我记事的时候起,浇地大部分都是在晚间。一觉朦朦胧胧睡去。大概到子夜时分,寂静的夜晚,响亮的敲门声,粗犷的嗓门,乡邻会告诉你:大约一个小时后就会到你家的地块儿。父亲往往会闻声而起,穿上皮靴子,拿上手电筒,背上铁锨,高高低低的,一头扎进漆漆的夜色之中。

成年之后,我也曾经参加过这样的浇地活动。夜晚时候,睡得正香,一声呼喊,马上起床,睡眼朦胧,夜色朦胧,走路朦胧。天光如水,夜色更凉,麦地还好一点,还有一点点视线,能看得到灯光,判断得见人人的位置。假如说处于青纱帐的玉米地,月朦胧,鸟朦胧,山朦胧,水朦胧,可就是一片朦胧了。挖水沟开垄头改水路,完全依赖于自己的直觉了。可听着水流流在自己的地里,滋润着田里的庄稼,想象着每一块根茎都在喝水的场景,莫名的欢愉就会涌上心头。

父亲就是在这样凄凄的夜色之中,来来去去,这样的艰辛劳作中,融着对我们深深的爱意,一晃之间走了几十年。这期间的辛苦,这其中的艰辛,只有我们身临其境,才会有切身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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