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
今天我打算用我拙劣的文字来写一写最值得我骄傲的奶奶。
掐指一算,奶奶离世已近二十三年有余。时间已将悲伤冲得烟消云散,岁月也把思念稀释得很寡淡。但是有关奶奶的记忆却依然很鲜活地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要说我奶奶长得,那简直是太美了。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你说也奇了怪了,我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遗传我奶奶的基因呢,但凡遗传一点儿,我也不会长成今天这要身材没身材,要模样没模样的尊容。想想都添堵,遗传学怎么会在我身上变异了呢?
我奶奶不仅长得美,还很有韬略,偌大一个家,被我奶奶掌控得那叫一个和谐,不仅如此,家族里谁家有了纠纷,都跑我家来找我爷爷和奶奶解决,我奶奶绝对会让哭丧着脸来的人最后笑呵呵里离开。村里的人都称我奶奶是老佘太君。我觉得我奶奶真的是佘太君转世。
我奶奶有四个儿子,我爸是老大。我爸我娘包括我叔我婶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孝顺,不仅如此,我爸弟兄几个好像从来没有因为钱财闹过不和。良好的家风得益于爷爷奶奶正确的领导。
我爸年轻时特别爱喝酒,喝醉那是常有的事。我爸要是喝上酒,那简直就是天是老大,他是老二。不过,一提我奶奶,我爸连老三都不敢称了。
我爸酒瘾大,见了酒就很难控制自己。当我爸正喝在兴头上,劝也劝不住时,我哥说了:“叔啊,听说我三奶奶一会过来呢?”我爸的脸当时就吓绿了,再也不敢碰酒杯了。
你说我奶奶厉害吗?我也没觉出来奶奶有多厉害,相反我奶奶给人的感觉特别的和善,可是我爸我叔他们都特别怕我奶奶。我不知道我奶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奶奶特别会处理各种关系,跟四个儿媳的娘家,处得都特别的好。记得以前我家有几棵桑树,爷爷说我们家人多,孩子也多,承包下来让孩子们吃个够。每年桑葚一熟,奶奶第一个想到的是让媳妇们先给自个的娘家送去。至于奶奶的娘家也要送,但是往往是排在最后的。你说奶奶这样,媳妇们能说奶奶不好吗?
我记得跟奶奶相差不太大的我的大姨就跟奶奶关系特别好,大姨五个儿子,也是特别孝顺,特别和谐,大姨跟奶奶性格差不多,大姨说她特别佩服我奶奶。每次大姨来我家,都要去陪着奶奶坐上一段时间,奶奶有新鲜东西都会让我们给大姨带去,大姨也没少给我奶奶带东西,两个老太太简直像一对姐妹一样要好。
奶奶非常无私,奶奶的弟弟,我的舅爷爷当时是文教局的局长,当时我大爷爷家大伯因教书的事找我舅爷爷,我奶奶当时对舅爷爷说:“亲外甥你可以不管,我这个侄子你必须得管。”有奶奶这句话,大伯的事顺利办好。可是我爸爸弟兄四个却一个也没有沾上我舅爷爷的光。对此,我奶奶从不抱怨,奶奶觉得,给舅爷爷出一次难题就够了,不能让舅爷爷太为难。
奶奶在娘家说话那也是板上钉钉的。奶奶娘家也是大户人家,奶奶没有姐妹,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侄儿辈的人也是为数不少。一旦家庭闹矛盾,他们必会来接我奶奶,我奶奶一出马,那绝对能化干戈为玉帛。小小的我都能感觉出来,奶奶娘家的那些表叔,表姑对我奶奶的感情是绝对的敬畏。
奶奶简直就是巾帼英雄,我对我奶奶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是据传说,我小时候,奶奶并不喜欢我。我爸是头大的,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三个女孩了,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时代,我不受待见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不怨我奶奶,我只怪自己投错了胎。
小时候,我对奶奶的感情不像对爷爷感情那么深,但并不是对奶奶没感情,任何人要是以爷爷为参照物来对比,那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要排在爷爷之下的。爷爷简直就是我的天,小时候,我都想,如果我爷爷死了,我也就不活了。而婶婶家的弟弟,他是爷爷奶奶的长孙,仅小我一岁,他是奶奶最疼爱的宝,奶奶是他的天。
我们两个经常因为争论爷爷和奶奶谁最好的问题而对骂起来,记得有一次,我俩不知怎么有了一元钱,这一元钱属于我俩的共有财产,他说给奶奶买好吃的,我说给爷爷买好吃的。我俩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不过长大后,我感觉奶奶对我挺好的。我在沧州上学,一放假回来,就去奶奶那边住,奶奶怕我在学校里吃得不好,我回来后就吊着花样的给我做着吃。最多的一次,奶奶给我做了八样东西,只撑得我躺在炕上打滚,当时可把我奶奶吓得不轻。
所以不管谁对我说我奶奶不疼我,我就会不满地白谁一眼说:“我不相信谣传,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我爸弟兄四个,我们这一辈儿十个孩子,五个女孩,五个男孩。奶奶都特别疼,记忆里,奶奶有什么好吃的,从来舍不得往自己嘴里放,给这个留了给那个留。奶奶家有个柜子,奶奶的柜子里装满了好吃的,我们只要一踏进奶娘家屋门,就会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箱子,咬着嘴唇流哈喇子。每逢这时,奶奶总要拿出来给我们分。
父母曾嘱咐我们这些馋猫,谁要是再觊觎爷爷奶奶的零食就把谁的嘴缝上,可是我们管不住自己的眼不望向那个柜子,更管不住自己的嘴不流哈喇子。
奶奶心善,她的好吃的不仅留给自己的子孙,还给那些可怜的儿女不孝顺的老人吃。
记得我们村有个二奶奶,儿子不孝顺,老人很可怜,她都没吃过香蕉,她管香蕉叫小黄瓜。说起她,奶奶总是叹气。
二奶奶有事没事就爱往我家跑,去跟我奶奶唠嗑,每次去,奶奶总会分一下好吃的给她。人老了,跟孩子一样,就是馋啊,以至于二奶奶每次去我家总会望着我奶奶的放零食的百宝箱愣神。
二奶奶可能觉得奶奶对她好,她无以回报,有一次,二奶奶给奶奶端了一盘自己做的酱去,奶奶高兴地接过来,一个劲地夸二奶奶做得好。但是我知道,奶奶绝对不会吃二奶奶做的东西,奶奶干净得出了名,而二奶奶却是和奶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
正如我所料,当二奶奶颤巍巍地走出门后,奶奶就把酱倒掉了。我不解地问奶奶,既然不吃,为何还说好。奶奶告诉我:“不能伤了人家的心。当着人家的面千万不能说不好。”
现在想来,奶奶当时的做法应该叫成人之善。这是善良的最高境界。
可是善良的奶奶还是没迈进七十岁的门槛,奶奶六十九岁那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可爷爷奶奶遗留下来的良好家风永远没有离开我们,它已经深深融入了我们的血液。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们:人活一世,只要与人为善,才能与己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