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这种事情上对儿媳说:“不要害怕……”
公公婆婆他们跟随做生意的小叔一起住,小叔工作很忙,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平时我总是在单位里,因为老人家不在家,我也极少回到老家。
昨晚八点多,我突然接到婆婆电话,她和公公回到家了。从她口中得知明天是祖母的忌日,她回家拜祭。她说:“明天你要是想,晚上就回家吃饭吧。”婆婆很少要求我们做什么,包括让我回家吃饭。在她的心里,年轻人总有事情要忙,不能依她的意愿来要求我们。以前婆婆在家的时候,周末我总是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我很想念有婆婆在家的日子。现在我在单位里吃得潦草随便,早就想好好吃上一顿了。听她这么一说,我连忙说:“好”。我当然要回去好好吃一吃婆婆做的饭菜了。
今天一整天我都没接到婆婆的电话。心里有点疑虑。我担心因为小叔生意忙,公公婆婆他们没空在家那么久。我在想今天晚上我要不要回家吃饭呢?婆婆还在不在家呢?他们会不会在晚饭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呢?又或者是,婆婆会不会认为我不回去了,然后不煮我的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又到了下班的时间,我正想着我要不要煮饭,电话铃就响了,是婆婆的电话。婆婆说已经做好饭了,因为是要拜祭祖母,做了很多菜。让我要不回家去吃。我说好,马上回去。电话里婆婆说话有点小心翼翼的:“燕儿,我们的那个邻居,也是我们的亲戚——姨妈她走了。等一下你回来见到,你不要害怕。”
哦,原来如此。婆婆怕叫我回去见到村口办丧事的场面心里不舒服。我才明白了婆婆为什么这一整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像之前那么热烈的叫我回家吃饭。这位姨妈和婆婆是从同一条村子里嫁过来的,婆婆和公公的婚姻还是她牵的线。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他们这次回家也与此事有一半关系。
我听了婆婆的最后一句叮咛,心头不禁一暖!虽说她是我的婆婆,可是她爱惜我就像爱惜自己的女儿。我已经是30多岁的女人啦,但是她却以安慰小孩子的口吻对我说:“看到了不要害怕。”按村里面的习俗,有人走了要办丧事,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那个场面最多也只是会让人觉得有点难过。一些胆小的人也许会因此感到害怕,但我并不是胆小的人,人老了,终归走上那条路,那是必归之路。我并不会感到害怕,但是婆婆却这么小心地关注我的内心感受,那么细心,那么体贴,那么谨慎。她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小女儿,她担心这些东西吓着我了。这是一位多么慈祥的老人。“你不要害怕啊”,这一句话,让我感觉到婆婆像在呵护玻璃一样晶莹的水珠。虽然我并不金贵,也并不脆弱,但不能阻挡婆婆对我的温柔。我并不拒绝她的温柔,婆婆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的心在温柔之乡着床,在她的影响下,我也以更温柔的眼光看待世事万物。
回到家后,她对我说:“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把你叫回来吃晚饭:叫回来吧,又怕你见不得这些场面;不叫回来吧,做了这么多饭菜,不吃很浪费。”我说:“我不害怕,有什么可怕的?”婆婆赶紧说:“是啊,没什么可怕的,人老了总会走上这条路。老人归老路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婆婆本身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她什么都害怕,很多话不敢说,很多事情不敢做。为了她的家庭,她的儿孙,她对任何事物都心存敬畏,她的言行处处见善念,好像她的善能抵消老天爷对她的亲人不经意的过错的惩罚一样。可是她又是那么勇敢,在我们晚辈面前,她都有“不要害怕,让我来”的担当。她的人生字典里面没有“严厉”这个词,对我这些做媳妇的,不管我们有多错,从来不责备半句。她总是能找到理由解释我们的过错,让我们的过错合理化。比如,我周末起来晚了,她说好不容易周末,就应该好好睡一觉;我懒得干家务,她说我一定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发脾气了,她说我肯定遇上不顺心的事,心情烦着呢……她从来不对我们露半点不悦之色,更不会争论点什么,即使道理在她那边。婆婆没读多少书,文化水平很低,但是她知书识礼,在我的心目中她比很多文化人都有涵养。
婆婆比谁都会安慰人。记得我刚生小孩的时候,快要临盆了,我很紧张害怕,那是对人生的不可预知的一种恐惧。各种难产,产前痛苦不堪的镜头不时的充斥着我的脑袋,我总是想,要是孩子生不出来,那怎么办呢?婆婆安慰我说:“不用害怕,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只要想一想: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人家能够生得出来,你也能生出来。”她的话很朴实,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也就是这个理,我的心突然间就感觉踏实了。是啊,别人都这么生出来了,我也可以。其实婆婆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她早早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孩子的衣服,毛巾,奶瓶,纸尿片……但凡种种去医院生孩子要用到的所有的一切东西,她都收拾妥当,我能想到的她想到了,我没想到的她也想到了。当我感到有点不适的时候,她会马上要求把我送到医院去,以免耽误的时间,以免出差错,乱子。就是因为她的紧张,那次我居然提早了十几天就去了医院。那天因为吃错了东西,肚子有点疼,她以为我要生了,赶紧让家人把我送到医院里去。结果我在医院了躺了大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随着肚子的疼痛消失,我在医院里的病床上睡着了,根本就没有生孩子之前那种痛苦的感觉,一点阵痛的迹象都没有。睡了一天一夜,还是没什么动静,只好办了出院的手续。这次“炸胡”,让我感受到了更多的关怀,家人的紧张让我不禁暗暗心花怒放,我是被爱的人。我真的要生的时候,婆婆早早就从家里赶去离家很远的医院,一个从不出门的农村的妇女,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紧张。从我进医院起,她就全程陪同,问寒问暖,进进出出,跑上爬下,一刻也不敢松懈,让我感觉特别有安全感。有她在,我就再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她身体素质不是很硬朗,但是只要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就从来不肯歇一歇。
想想近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件事,一位26岁的孕妇,因为产妇的家属不肯在剖腹产的责任书上签名,使产妇疼痛得忍无可忍,最终坠楼身亡。网友吐槽:“不到生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还是狗。”我唏嘘不已,以前我总以为,诸如此类没人性的事件,只会发生在过去久远的封闭的年代。现在我才明白,其实这种事情与年代无关,即使在文明的今天,也依然存在心如冰霜冷漠无情的事情。女人选择婚姻,不单只要选择一个靠谱的男人,还要看看他是否有一个靠谱的家庭。我们女人嫁老公,同时也嫁给了他的家庭。
今天我把这件事记录下来,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而是为了记住婆婆对我的好,记住婆婆待儿媳妇的模样!虽然我在知识学历上比婆婆高,但是,在生活里她比我高尚百倍,说话做事没有技巧,是她教会我的最受用的生活技巧,她教会了我宽容大度,善良平和,她处处起示范作用。我要时时记得,多年以后当我也做我儿媳妇的婆婆的时候,想想我的婆婆是如何对我的,将来也好好待我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