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情侣之（二）贾蔷、龄官

2017-02-28 本文已影响347人仓语亭

龄官划蔷

【文|霖霆】

看过《红楼梦》的人应该都对“龄官划蔷”这一处记忆深刻，它堪与“宝钗扑蝶”，“黛玉葬花”，“晴雯撕扇”、“晴雯补裘”、“香菱学诗”并列，是红楼梦中最动人的场景之一。

从第三十回 “龄官划蔷痴及局外”，再到第三十六回“轩识分定情梨香院”中的贾蔷放雀，曹公又为我们刻画了一对大观园中的痴情男女。

贾蔷

贾蔷的身份。贾蔷在第九回“起嫌疑顽童闹学堂”中出场，并做了详细的交代。贾蔷系宁府中的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贾珍。现年16岁，应比贾珍的儿子贾蓉小，故称蔷二爷。因与贾蓉常相共处名声不大好，贾珍为了避嫌，让他搬出宁府，分与房舍，自立门户。

这位蔷二爷具体是谁所生，又为何名声不好，书中没有交代，我们这里不做探讨，只要知道他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族中之人也不敢轻易顶撞于他。

贾蔷风流俊俏。曹公写他比贾蓉生的还俊，但是也“风流”，上学不过是挂名，仍是斗鸡走狗，赏花玩柳。不愧是跟着贾珍长大的。

贾蔷聪明。在闹学堂中，只有他懂得用“计”，一番挑拨后，自己“金蝉脱壳”，谁也不得罪。真真是有心机之人。

因贾妃省亲，贾府上下开始着手忙着盖省亲别院，此事由贾珍、贾赦等人操办，贾蔷当然近水楼台得了一个美差负责“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连贾琏都说：“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贾蔷连忙很知趣的想要贿赂贾琏。

贾蔷是幸运的，他不像贾芸，只能看人眼色行事。贾蔷又是不幸的，他虽比贾蓉、贾瑞之流聪明、自重，但终究生在了淫乱的宁府。

龄官

龄官就是贾蔷下姑苏采买的十二个女戏子之一。

龄官长相出众，唱功极好。她的唱功得宫中的贾妃、享尽荣华的贾母看中，她的样貌被赞像极了最为标致的林黛玉的模样。

在贾妃省亲时，被贾妃看中，命再作两出戏。在薛宝钗生日上，贾府院中搭戏台看戏，被贾母说她唱的好，又被心直口快的史湘云说“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

在龄官划蔷一节中，宝玉眼中看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且模样单薄，后文也提到她咳嗽出两口血，似有跟林黛玉一样的病症。

龄官是骄傲的、有胆识的。贾妃省亲时命她再作两出戏，贾蔷命她唱《游园》、《惊梦》，她为此二出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竟得贾妃赏识。在后文中宝玉要她唱戏，她也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唱呢？”

可见她是骄傲的，对自己的职业，对自己个人的一种骄傲，在那个戏子被称为“娼妇粉头之流”的时代，她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卑微之态，面对比自己身份高出许多的主子们公然坚持自己，可见其胆识。

龄官是自由的。在那样的时代，作为一个戏子，也许并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但是龄官的表现和选择，却是比多才有情的林黛玉还要自由了。在后文中因宫中老太妃去世，贾家遣散这十二个女戏子，有几位自愿留在贾府做丫鬟，里面并没有龄官。

想龄官这么骄傲的女子定不会留下当一个丫鬟，看后文中芳官在大观园中一番折腾和下场，那是龄官不愿意承受的。

在《红楼梦》众多女子中，龄官也算是痴人一个，只是她的“痴”与黛玉、香菱的“痴”相比，似乎又多了一份“自我意识”，一份挣脱牢笼对自由的向往。贾蔷为她放了金丝雀，拆了鸟笼子，只是现实的牢笼是否拆得掉呢？

贾蔷&龄官

他们的爱情

他们的爱情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样的过程，曹公并没有描写，曹公只是用了两个重要片段来像我们展示一对已经陷入深情的儿女。

龄官划蔷

龄官蔷薇花架下划蔷，画完一个又画一个，早已痴了，花架外的宝玉想她心中一定有说不出的大心事，心里不知怎样煎熬。她在煎熬什么？煎熬她与贾蔷的身份悬殊，做不了他的妻；煎熬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却无处可去；煎熬终要散场的深情一片！

贾蔷放雀

三十六回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中，贾蔷的赌身立誓，龄官的怒骂疼惜，这对儿梨香院的情侣比宝玉、黛玉爱的堂堂正正，清清楚楚。连在一旁的宝玉也形同空气，自己抽身走了，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

好一个“人生情缘，各有分定”。有人说他们一个宁府的蔷二爷，一个形似黛玉的龄官，是宝玉和黛玉的影射，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们就是他们自己，是一份独一无二的人生情缘。

结局猜想

关于贾蔷和龄官的结局，不管是正文还是脂批中，没有半点透漏，他们去了哪里？有什么样的结局？都已成谜。三十六回后，他们就消失了，曹公似是说尽了。

但是近日又重新领悟他们的这一份情，忽然觉得：如果说他们是宝黛的影射，倒不如说宝黛是他们的影射。

龄官划蔷时被宝玉碰见，彼时正是宝玉黛玉“你证我证”，“一个有心，一个有情”，只是说不出的阶段，也许这也是龄官和贾蔷正在经受的。

贾蔷放雀时，亦是宝玉在旁，他们的情形跟宝黛之间的情形相差无几，难道宝玉就只是悟出了“各有分定”？也许之后宝黛经历的痴缠猜忌、无人做主，亦是蔷龄经历的。

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结局虽注定分离，却不致太过悲剧。

龄官是肯定走出宁府了，尽管贾蔷已自立门户，但他终归是依仗贾珍，而她是不愿意做一个尤二姐的。她也许回家了，也许寻一个普通的戏班，可以自由自在地唱一曲《西厢记》、《牡丹亭》。

贾蔷虽深爱龄官，但他身边应也不缺莺莺燕燕，只是在贾府败落时，他应有牵连，那时他破衣褴褛走在街头时，是否会抬头看见戏台上熟悉的一双含情目。从此有情人浪迹天涯。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美好猜想，在那样的封建时代，对自由、自我的追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