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七)
“好,好。你们,怎,怎么在这里?是,是来找爹,还是...”小红的脸就真的红得像块染缸里刚捞出来的红布。
姚廷安坏笑地看了看苏徒,又看了看小红姑娘,清了清嗓子,问道“姑娘,方才可有什么人来拜访吗?”
小红大挣了眼睛,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啊,我,我正要,出,出去买豆,豆腐。没,没人来啊。”
“那,那你去,去吧”姚廷安也学着小红说话。
苏徒瞪了他一眼,姚廷安吐了吐舌头,小红却回身关了门,拉了拉苏徒衣袖,示意他一旁说话。
“师,师哥。这,这人干啥的?”小红问。
“打更的,不,刑部的。”不知怎么地,苏徒一见到小红,就特别紧张,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潮潮的。
“你,你注意点,这,这个人。”
“怎么了?”
“他,他身上,有,有味。”小红皱了皱眉。
想到这里,苏徒回头看了看姚廷安等众人,见姚廷安正趴在门上,从门缝里使劲往里看,完全没有在意这边,赶忙从怀里掏出那根姚廷安用的蜡烛,对小红说“师妹,你问问看,这是什么味?那人身上是不是也是这股味?”
小红拿起那根蜡烛,认真地看了看。还没放到鼻前,就递还给了姚廷安。
“好,好难闻,你快拿走!”
“有什么?有什么?”苏徒迫不及待地问小红。
“七,七,宝,宝葫芦籽的味道。”小红说。
“那是干什么的?”
“驱,驱虫的。还,还有。”小红一急,愈发说不出话来。
“蒿草吧。”苏徒心想这个我也能知道,他一边说一边把蜡烛塞回了怀里。
“谁,谁和你说是,是,蒿,蒿草。”小红着急地说。
“难道不是,我都能问出来啊。每年端午节挂在门框上的。”苏徒很诧异。
“不,不,不。虽然,很像,但,但不是。这,是。裹尸草!”
“裹尸草?”
“对,对,云贵,高,高山上,才有的。保持,保持尸身不腐,不腐的,防腐,腐药。”小红说的特别吃力。
苏徒沉默了半天,他想不出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他又侧过身去看姚廷安,只见姚廷安似乎没动身,还是趴在门口观察着什么。
“师,师哥。那人身上,身上有尸臭。”
“什么?你说什么?尸臭?”
“嗯,这东西可能就是,就是用来抑制,这,这味道的。但,我,我能闻出来!”小红颇为骄傲地对苏徒说。
苏徒笑了笑,小红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师哥,知道了。你快去买豆腐吧。我去找师傅。”
“好,好。”小红颇为不舍地走了,没走得几步,突然又回过了头,冲苏徒说“师哥,你,你身上也有股子,味,是啥也,也说不清楚。”
苏徒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可能是出的汗吧。忙活了一天一夜,没顾上洗漱。”
小红扑哧一笑,一路小跑着走了。
“姚大人!有什么发现吗?”苏徒,站在姚廷安身后几步的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闻见什么怪味。
“这里是谁的家?”姚廷安问。
“我师父,裕王府致休卫士长,路春帆。”
姚廷安,一皱眉,“是路爷啊,我在王府时也相熟的。这就挺麻烦,军爷您看。”
说完,姚廷安将苏徒拉到一边,在地上拿石头划了起来。
苏徒跟着蹲下身子,只见姚廷安画了三个点,然后以其中两个点为圆心,各画了一个半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宣德门,这是方才我师哥,就是马楠芳施展障眼法的地方。”姚廷安指着两个圆心。
“以昨晚出事的宣德门为圆心,障眼法最大施展的距离,大约三十丈,就是这个范围。”姚廷安指了指其中一个较大的半圆。
“这里又是到方才哪里,能够施展傀儡术的最大距离,这其间,大概,大概是十五丈。”
“那昨晚宣德门,不是,不是该琢磨傀儡术啊,怎么算起障眼法的距离来了?而这里不是马楠芳刚刚用了障眼法,怎么要算傀儡术?不对了吧。”苏徒说。
“我是这样想的,贼人应该是昨晚先施了障眼法,在宣德门上遮住了自己的行踪,再犯的案子。而刚才我师哥,像是被操纵了...”姚廷安说完耷拉着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交叉的范围,都是能够做这事的,为什么咱们单单怀疑我师傅家?”苏徒又问。
“你来这里看。”姚廷安往南一指,只见那边郁郁葱葱的大树,正在享受初秋温暖的阳光,隐没在其中雕梁画栋的楼阁,隐隐能看见闪着金光的片爪彩鳞。
“熟悉吧。”姚廷安撇了苏徒一眼。
苏徒当然熟悉,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几乎就是他打小生活的地方,没错,这就是裕王府,王爷奢华的王府,占去了姚廷安方才画的范围的绝大部分。
苏徒,瞪大了眼睛,使劲盯着地上姚廷安画的圈圈。
“剩下的能够藏身的民宅,屈指可数。而且...”姚廷安又道。
“你痛快点说。”苏徒显然心绪不很好。
“只有这家,门头没有挂蒿草,我刚才也偷偷看了,院子里也清理的干干净净一根都没有。”姚廷安说。
苏徒身上陡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那就是说,只有这里,只有这里。”
“确切的说,是除了王府,只有这里!”姚廷安纠正了苏徒。
“王府当然,当然。”
“要想排除王府,只能先怀疑这里。对吧,小军爷。”
“嗯,嗯。听你的,听姚大人的。叫门吧!”苏徒擦了擦头上渗出的冷汗,下定了决心。
姚廷安转身走到门前,伸手拍门。苏徒,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干瘦的后背,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去看他的影子。正在这时,天空中恰恰飘过一朵云彩,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苏徒看到,姚廷安的影子淡淡的,像是一张灰色的袍子。
等他还要再留意这影子时。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