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医院,连饭菜也可以是一种药
陪母亲住院的第二天,我再再再一次确定,医院食堂的饭,绝对是神一样的存在,不论是在乌鲁木齐,还是在阿克苏,还是在其他的什么地方。
把一顿饭做好吃虽然不容易,但把一顿饭做的难吃到极致,更考验匠心。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确实是医院的不懈追求,而我确信,这种追求,医院食堂做到了,并且让人无法超越。
牛肉包子,卖相没一点问题,但第一口下去,离肉馅还是差了一口的距离。我不知道厨师是如何把应该暄暄的包子皮做成了硬面饼子的口感,我也不知道咬在嘴里的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牛肉馅,为什么厨师就可以做到把肉和洋葱以及调料的混合味道完全屏蔽。
那就素包子好了,同样的外观,掰开,同样的问题,吃一口,确实看到的是粉条香菇豆腐以及青菜的众多混合,但厨师同样把所有的味道完美屏蔽,只保留了适当的一点都不过分的咸。
小米粥和青菜粥都有足够的量,但我也不知道小米和大米是如何做到烂熟之后和水照样保持一清二白的关系。至于粥里的青菜更让人惊叹,让人根本琢磨不透它在粥里是怎样做到洗白了又完美隐藏的技巧。
红烧豆腐,红烧茄子,大盘鸡,甚至黄瓜炒鸡蛋,通通都能做到淡定自若的隐去本味,而各类汤面的清澈和盐的纯朴本真,都炉火纯青的做到了神奇的地步。
至于煎鸡蛋,绝对是绝品的存在,不入口,你就根本无法想象一颗蛋,是如何在油的塑形火的煎考和盐的提味中,怎样保持了无欲无求乃至于脱胎换骨让人见面不识的地步。
唯一让我惊奇的,是水煮鸡蛋,保持了一成不变的口味。
母亲说,从来没觉得方便面如此的香。
而我,却无比怀念那些早市小吃摊和路边苍蝇馆子里,那些被很多人贬斥不卫生和配料制作可疑的吃食。就连母亲都说,挺怀念小区门口的豆腐脑和油条。
这样的饭菜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带给了我这样只会操作三两样饭菜的人无比的信心,甚至我都在给母亲保证,一出院,我就做饭,我就不相信我那么容易就可以追上医院的水平。
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充满了歉意,对妻子,对母亲,对我所有表达过挑剔和不满的饭菜和它们体现出来的味道。
和一位医生朋友聊起来这个话题,医生朋友说,虽然你说的有些刻薄和夸张,但医院食堂不好吃也确实是存在的,不过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原因的。
据他说,医院提供的病人餐,首先就要有为病人身体考虑的前提基础,那就是清淡,要少油少盐少糖,甚至少调料,尤其是食品中的各类添加剂,基本都是杜绝的,目的就是减轻食物对病人身体的影响和负担。在这个角度上,拿医院的饭菜和家里比和外面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煎考油炸是限制的,麻辣是限制的,重油重味是限制的,在这样的烹饪下,清淡就很容易成了寡淡,成了食之无味。尤其是对于大一点的医院来说,每天都需要给几百上千人同时提供送上门的一日三餐,所以,连热气腾腾和新鲜出炉都很难保证,能有个不凉的温度就已经很不易了。
这样的解释我是能理解的,毕竟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下,产生不了高水准的大厨,其实也需要不了这样的大厨,养不了这样的大厨。没有了色香味,食物就回归了最基本的功能。
对我来说,我也知道医院解决的是生死病痛的问题,食物只是为此服务的一个环节而已,确实无法去做更多的要求。甚至说,一家医院的饭菜再能引起众人的追捧,也并不能影响众人对这家医院治疗水准理性的判断和选择。
所以,我对于医院饭菜的要求就成了一种苛责或者无理取闹,就像那位医生朋友说的,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吃,但你能选择不病,能选择不来你认为好的这家医院吗?
我当然不能啊。
所以,医院饭菜对我就具有了另一种意义,那就是吃着它,总会想到家里的好,总会想到生活中百味俱全的烟火,总会懊恼于身体的脆弱,总会提醒自己健康的美好。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希望有更多的人有这种体会,然后从医院离开,可以少很多对生活的抱怨。
医院医院,连饭菜也是一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