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老房子

大刚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爬上了新修葺的厨房屋顶，他站在屋梁上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是呀，家里原本想请两位专业的师傅过来帮忙的，可是一生勤俭节约的大刚母亲觉得没那个必要。请工包括装修的材料费用，没有个六七千元是绝对拿不下地的。茂年也觉得老伴的想法有道理，尽管当初他极力主张要将整个屋顶翻捡一下。

“再过几年我和你爸都八十岁了，人生也将谢幕了，这老房子只怕也该舍弃了。我们不住，难不成你和三林来住么？”大刚的母亲时时这样同大刚说。

大刚无言以对，母亲说的都是现实，尽管他曾经在这老房子里住了二十来年，对这儿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着一种特殊而复杂的感情，可是真要留在这儿颐养天年确实是不现实的。相比而言，城里的房子更高级，条件更好，信息也比这儿灵通，他没有理由不选择留在城里。

大刚又想起阿金的话，阿金说老牛是厂子的罪人呀，没做成一件大事，他怎不在厂子里盖职工大楼呢？老牛是厂子里的末任厂长，他有那个能力。阿金说，你可以想象，如果厂子还在，漂亮的职工大楼又建成了，那这儿该是多么热闹呀！大刚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呢？他曾一度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干到天老天荒，直至颐养天年，可是这个希望却很快如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没有人置疑老牛曾经的威望，然而一个人的公正之心一旦被金钱攫取，威望的城堡自然也很快崩塌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茫然四顾，老牛感到了一种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无奈。当他团队里的干将一个个离他而去的时候，他成了孤家寡人，树倒猢狲散的悲剧结局已然注定。在时代发展的大势面前，个人不过如一粒尘埃，其力量实在有限。

大刚的心理有些矛盾，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否也在做无用功，用他父亲的话说，不能眼见着老房子垮掉了，修补一下，混一天算一天呗！他曾经设想过退了以后像父母一样来老房子种菜。然而那一天对他来说似乎又是一件遥远的事情，生活的规划远未到达提上日程的地步。他或许觉得种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只是从小到大父母也从未尝试锻炼他从事农业劳动的能力，不知不觉中，他也觉不出自己对土地有何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