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19）八王之乱：矫诏乱王起异心 同室操戈齐王殒

接晋（18）

话说河间王司马颙之前曾依附于赵王司马伦，但司马伦篡位后的封赏，却令司马颙很不满意。司马伦当时为了防止司马颙之后在洛阳为乱，就令他返回关中镇守，并对他刻意防备。（司马颙镇守关中之事，见番外 晋（4））

司马颙府中长史李含，曾经被晋廷征辟为翊军校尉，他曾与梁州刺史皇甫商有怨，而皇甫商之后又在司马冏府中参知军事。李含为此常常感到不安，司马冏下属右司马赵骧也与李含素有积怨 ，李含害怕会遭到报复，便单骑出都，奔还关中。

司马颙见李含回来，非常吃惊，问他何事如此。李含却诈称有密诏在身，诏令司马颙起兵诛杀司马冏，司马颙那时也是将信将疑，李含便对司马颙道：“成都王（司马颖）为皇室至亲，且有勤王大功，如今他卸政归藩，已得天下人心。齐王司马冏越过成都王这样的至亲，而在朝中专政，朝野上下为之侧目，如今为了大王您考虑，可传檄长沙王司马乂讨伐齐王，齐王到时必会诛杀长沙王，我等便可借此理由兴兵，并归罪于齐王，这样师出有名，不患不胜。若除去齐王，再使成都王司马颖辅政，除去所有敌对有威胁的人，并扶立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宗室，则社稷就此永安，这岂不是一番天大的功劳么？”

（这不就和孙秀当初给司马伦出的主意，先让贾南风逼杀太子司马遹，再以此为借口除掉贾氏一族的‘卞庄刺虎’计么，这段时间前后相隔最多两年，看来此计在当时可谓风靡一时啊。李含你跑就跑了，但却为了一己私利去拨弄是非，图谋二王。如此刁滑，耻辱柱上注定会留一个席位给你）

司马颙为了这份‘立功’的贪念，居然同意了这个想法，便上表道：

“王室现处多事之秋，大司马（司马冏）虽有首倡勤王之义，为天子复辟之功。而安定皇城，抚慰社稷的天大功劳，实则出于成都王司马颖。

司马冏他不能保持臣节，实在是有违众望。自京城安定后，他仍率领百万之众，日夜围在洛阳城外，至今已是屯兵经年，都中士民视之极为恐惧。其在朝辅政时从未入宫朝拜过天子，而百官拜伏于他，他却能安然受之。他破坏民舍官署，只为扩建自己的府邸，又私自取用武库中的兵甲，以上种种都已是僭越（见前）。

已故的东莱王司马蕤（见前，司马囧的同父庶长兄）知道司马囧的篡逆野心，曾上表参奏，却横遭司马囧诬陷，将他废为庶人并流放。

司马囧更是培植心腹私党，僭立官属，家中妻妾的容貌及数量，甚至可与中宫相比。他所宠信的下属及府中的仆僮等人的官爵已经与朝中勋戚一样。他又斥罢残杀忠良，在旁觊觎神器。司马伦可说是此祸的始作俑者，而司马囧和他是一样的路数。

臣受朝廷重任，为国戍边，如今旁观司马囧的所作所为，心中充满激愤。近日，翊军校尉李含，来访我处，向臣出示讨伐司马囧的密诏。臣观后，深感悲痛，五内如被火烧。根据《春秋》所述，对于君主及父母应绝无谋反之心，只要有谋反之心的，不管他有没有实际行动，天下人都可将他诛杀（君亲无将，必将诛焉）。司马冏独拥强兵，私植党羽，一切政务要职，都出自他的府中。

即便朝廷现在对司马囧个人加以重罪并诛杀的，臣也担心天下会有不服之人。所以臣这次提十万精兵，与各州郡连兵，共会洛阳，行忠义之事。（呵呵）

骠骑将军长沙王司马乂，与我等同怀忠义，可先将司马囧废锢。成都王司马颖，明德茂亲，功高勋重，虽然他去年已卸职返回了邺城，但他却能得天下众望，其应当成为我朝的宰辅，以代司马冏之任。

臣的志向历来就是为我大晋的江山社稷稳固而奋斗（kào），从未敢结党营私，为此特拜表向朝廷表明心迹，还望此奏能上达天听！”

司马颙这封奏章一上，就立刻令李含为都督，率军出屯阴盘（阴盘县，大约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北一带），并以张方（也是个牛X人物）为前锋，进逼新安（今洛阳市新安区），距洛阳只有百二十里路了。另一方面，则遣使邀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范阳王司马虓（司马懿之弟司马馗之孙，晋武帝司马炎的族弟。被拜为安南将军，都督豫州军事，出镇许昌）诸王接到司马颙来使后，都各自按兵不动，坐观成败。（看来，大家都想做卞庄）

那齐王司马冏得了司马颙的上表，感到非常意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心中难免惊惶，就急忙召集，在相府中议事。

司马冏首先开口说道：“孤首倡义兵，扫除元恶，此心可与神明质对。如今二王（应指司马颙和司马乂）听信谗言，忽然发难，现在应如何对待此事，才可保得万全？”（给你建议的那些人中，有一个已经被你下令活活打死了，现在才问又有何意义？王豹之事见前）

尚书令王戎应声道：“明公原来立下了盖世大功，但对于其他功臣来说赏赐与功劳并不相称，故有人会怀揣贰心。今二王相连，恐怕会势不可挡，明公何不卸政退让，轻身归府？这样就可使二王找不到借口，之后便可无忧。”司空东海王司马越，也赞同如王戎这个建议。

刚说完，就有一人走入堂中，怒视王戎厉声道：“当初赵庶人（司马伦）听信孙秀的逆谋，想要移天换日，当时在朝的王公大臣，竟无一人倡义，幸赖我王（司马囧）甘冒矢石，身披甲胄，冲锋陷阵，社稷才得安定。今天论功行赏，有所不及之处，也只是论功稽迟而已，其责可不在相府。如今这谗言已形同篡逆，我们大家更应同心，共图诛讨逆贼。而现在你们竟然还要接受这种伪书，令我王卸任归府？试想自汉魏以来，王侯归府后又有几人能保全性命与家人的？今天是谁提出这个事情的，此罪当诛！”

王戎闻言，大吃一惊，慌忙看向说话之人，此人乃是司马冏门下中郎将葛旟（见前，五公），王戎再回过头看向司马冏时，顿时觉得他面色有异，心中更是惶恐不安，遂推说腹痛需要如厕，装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刚到茅厕如厕时，便摔了一跤，弄得满身污秽，臭不可闻，又借口换衣踉跄逃出相府。（可惜现在的艺人都没这般的演技）剩下的众官也不敢再对司马囧提出异议，都陆续溜出了相府。

司马冏害怕长沙王司马乂为司马颙做内应，真会趁机将他囚废。就急忙遣心腹将领董艾，引兵袭击司马乂。可偏偏事先走漏了风声，司马乂已先行了一步，率着属下百余人，闯入中宫，关闭宫中各门，挟持了惠帝，号召宫中卫士，反攻大司马府（乱不乱？这可就一眨眼的功夫）。

董艾纵火焚烧千秋及神武等宫门，司马乂也派出部将宋洪，去火烧司马冏的府邸。双方杀声大震，洛阳都中火光冲天。司马冏派黄门令王湖去宫中盗出驺虞幡（见前，罢兵之用），麾示大众，并宣告诸军长沙王司马乂矫诏作乱。当时司马乂却拥着惠帝到了上东门，登楼传旨，说是司马囧谋反。

董艾见状，便不计后果，已经看见楼门上的天子麾盖了，却下令部众抬头仰射，箭矢都射到惠帝御前，侍驾的诸大臣，也大多被射伤，或倒毙（莽夫）。洛阳城中各军，见董艾如此无礼，都开始怀疑司马冏的谋反才是真的。于是乎，统统倒戈，掉过头去攻击司马冏部，这场战斗在洛阳城中竟然打了三天三夜，司马冏部大败。大司马府中的长史赵渊也在那时倒戈，竟被他带人抓住了司马冏，并向司马乂请降。

司马乂拖着司马冏上殿，去面见惠帝。司马冏自述受冤详情，并伏地哭泣。惠帝那时心中也已心动，想要赦免司马冏。司马乂不待惠帝说话，就急忙令左右将司马冏推出宫外，一刀杀死了事，将他首级悬示各军。司马囧同党董艾、葛旟等人，皆被夷族，此次株连者达二千余人。司马冏的三个儿子（司马冰、司马英、司马超）都被夺爵，幽锢金墉城。

司马冏之弟北海王司马寔，也连坐被废，司马乂又请惠帝登殿，下诏大赦，并进长沙王司马乂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封废王司马蕤之子司马炤为齐王，继齐献王司马攸一脉的香火，并且传旨河间王司马颙罢兵。

司马颙这才召还李含和张方等人，怏怏退归。之前李含为司马颙出谋，檄诏讨伐司马囧的本意是想借司马乂为饵，总是在想司马乂绝非司马冏之敌，司马乂必为其所杀，而待司马冏杀了司马乂之后，两方势力都必然大损。那时再乘机入都，除去司马冏，废去惠帝，再迎立成都王司马颖为帝，由司马颙入为宰相，最后李含自己再辅佐司马颙干政。

可事情偏偏没按这写好的剧本来演，谁又能想到，反倒是司马乂一举端了司马冏，反把朝廷大权，平白地夺去。这次算是亏大了，替人做了嫁衣。李含因此极其失望，便又想方设法去挑畔司马乂，并劝司马颙伺机诛除司马乂。

当时巴人李特正在蜀中作乱，司马颙此时就有了西顾之忧，特遣督护衙博（衙博为人名，后为阴平太守）屯兵梓潼（今四川绵阳市梓潼县），与李特相持。司马颙此时也不得不将那内讧之事，暂且放在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