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知山城风雪期》

2020-06-01  本文已影响0人  树洞笔迹

今天我的城市下雨了,单薄的毛呢开衫挡不住街上的清冷,有些像我去重庆找你的那个早晨。

那时候我常常想,距离算什么呢?秦岭不能隔断西安和重庆,空间距离也隔不开我们。那时候我经常听《等我们老了,就定居在重庆》,也真心期盼着多年后的黄昏,我们并肩将影子撒在那条落满梧桐的路,再牵着一条胖乎乎的笨狗。

(一)

我们应该算是李白《长干行》里写的那种青梅竹马吧,黎先生?不过我没有那“羞颜未尝开”的小女子姿态,一直以来更像个假小子一样存在。这一点巷子里被我们欺负过的狗,邻居家被我们偷摘的桑葚……都可以证明。

关于我们两个的童年,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我们两组建的打狗队了。那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电视剧里行侠仗义的大侠是我们每个人的偶像。那时候我们沉迷于《上海滩》,成为老大可谓是那个年纪莫大的荣耀了。

一个闷热的午后,我们讲巷子里的小伙伴喊到一起,进行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随后一拍即合,成立了驱狗大队。你是队长,我很荣幸被你任命为副队长,队员是那些同样崇拜大侠的小伙伴。

事隔多年,我能回忆起来的细节有限,不过从我奶奶的描述来看,那真的是一个鸡飞狗跳的下午。我们两个人率领着浩浩荡荡的驱狗大队,装备是路边的石头和随手拣来的木棍。你偷偷从家里拿了件父亲的衣服,那是你的战袍。

那个下午,巷子里的流浪狗都没能幸免来自驱狗大队的“枪林弹雨”,而你这个大队长一战成名,从此奠定了在小伙伴间的领导地位。

(二)

后来我们开始读书了。用你的话来说:那是一个悲伤的秋天,桔梗花都透着悲凉的味道。我们倏忽间,就失了自由,原来悲凉的桔梗是预兆。

你还是在我凶狠的目光里体贴的替我翻译了这段话:我们要背着书包去学校,再也不能几个人聚在一起随心所欲玩泥巴。

后来的你哪里还会玩泥巴呀,学校文学社充分激发的你的文学才华。你不再陪我疯玩,倒是常常拿着校报跟我炫耀:这篇文章是我写的哦。你成了文学社的骨干,而我还是那个成绩中等、只顾着玩的疯丫头。

我时常吐槽你变了,再也不是陪我玩的好兄弟,而变成了只会握着笔的勤奋学生。你一记暴栗扣在我头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给我买棉花糖吃,全然不顾我一个体格强壮的女汉子拿着粉红色的棉花糖属实有些违和。

(三)

我们最后一次长谈,应该是在高三的时候吧。

那时候我们每天都生活在关于高考重要性的演讲里,难得可以缓一口气的周末,你喊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骑车。

最终的野炊地点选在了城外一处小山坡上,我有点不高兴。这是属于我们的寂静岭,是你在看完电影《寂静岭》之后亲自选定的,用于我们两个周末逃避母亲大人的无敌连环嘱托。在这场野炊之前,它仅仅属于我们两个人。

我们坐在半山坡,你盯着远处不说话,我也陪你沉默着。

“你想去哪个城市读大学啊?”你转过头看着我问到。风吹起你额前的头发,像小说里描写的翩翩少年。

“北京吧,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去北方看雪。”

高三理应是奋斗的时候,这场野炊过后,三模来临,我们的生活重心无一例外是高考。老师恨不得把知识灌到我们的脑子里去,周末回家妈妈会一次又一次问想吃些什么,妹妹在家里大点声说话都会被老爸训斥……

我不想再去赘述高三那段拼搏时光,因为那是我们每个人真实经历过的,梦想最纯粹的时候,没有什么字句可以概括那段日子。

像读小学时候每周一升国旗仪式演讲时说的那样: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就到了六月。我们被分到不同的考点,一座城里南辕北辙的方向,或许隐约有点预兆的意味。

(四)

高考结束了,再也不必熬夜刷题,起很早在走廊里一遍遍背那些英语单词,我却觉得整个人浑身的不自在,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干点什么。

出成绩那天早晨我接到了你的电话,你说要我去北方,你去南方,以后假期就可以到对方那里去玩。我笑着答应了你,顺带夸赞了你的想法,没说出口其实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南方读大学,哪怕不能见到“坐看青竹变琼枝”的大雪。

如你所愿,一纸通知书,把我们划分到秦岭的两边。你去了重庆,而我最终被录取到西安——与重庆只隔着一道秦岭。

你跟我说原来重庆的火锅真的没有鸳鸯锅;你说起初不习惯吃重庆小面,后来越来越觉得好吃;嘉华大桥总是雾蒙蒙的,有些适合拍告别的时刻……真好,你发给我的图片里还是你一个人,搞怪的,忧郁的,严肃的,都成为我隐藏文件夹里的秘密。

大一的暑假你没回家,我按照约定去重庆找你。重庆的夏天真热啊,我有些后悔选择暑假去找你玩。汗流浃背的我在你眼里该是什么形象啊,热得我脸颊都是红扑扑的,肯定丑死了。

在重庆待了三天,我准备启程回家,而你选择去做暑假工。你送我到火车站,体贴的帮我拿着行李,撑着把太阳伞。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这时候的我们像不像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

火车启动的时候我收到了你发来的信息:下次就轮到你在西安款待我了哦,我打算暑假结束前就去,你可别小气昂,要大大地尽地主之谊。

我回了个好,将快要脱口而出的心思又重新封印在心底。我不知道当初心直口快的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胆怯,明明你没有你的她,我却不敢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

(五)

一整个暑假我都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除过帮妈妈做点家务之外就是看电影,偶尔也跟你聊聊天。外面的骄阳似火使我断然放弃了外出的想法,所以在火锅店做兼职的你一定是个勇士。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一周的时候我接到了你打来的电话,催促我回学校准备迎接你的到来。

“我还有个重大喜事要告诉你,哥们现在……算了,见面再说,大好事当然要当面告诉你。”

“好。”我猜到了你要告诉我的喜事,尽管我不愿意接受。

你出现的时候西安是个大晴天,我顶着一头汗在西安北站接到了你,还有与你一同的陌生姑娘。你要告诉我的喜事,就是你在火锅店遇到了同样做兼职的她。

她说话咋咋呼呼我也是,她会一惊一乍我也是,她性格挺爷们的我也是。所以你看,并不像书里写的那样:你喜欢温柔的女孩子而我简直像个男孩子,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与旁的无关。

后来,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吧,那是属于你们的故事了。

那次之后,我们的互相款待计划就截止了,没人有开口提及,像是我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我不再联系你,你也是。

我也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写那些清纯美好的小心思,讲一些感人至深的遗憾故事,一如当年的你。

(六)

十一月末,西安落了第一场雪,我在朋友圈分享万里银装,文案是李商隐的诗: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时隔一年半我再次接到了你的电话,彼时我们已经读大三了。你说你想来西安看雪,我照样说好。

再见到你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但三杯酒下肚,我知道我们又回到了当年。整个过程你没怎么说话,只顾着闷头喝酒。我还是当年那个女汉子,一杯一杯陪着你往嘴里灌。

我知道你们分手了,但你不说,我也不想开口问。

你喝多了。把烂醉如泥的你送到酒店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你小声喊着她的名字,哼哼唧唧带着哭腔。我替你盖上被子,转身离开。

第二天,我在去上课的路上收到了你的信息:我走了,谢谢兄弟。

我没有回复,点击删掉。

你曾经说过,你喜欢重庆这座城市,将来也想留在重庆生活。我想象了很多以后的生活,关于重庆的,关于你的。可惜终究与我无关。

我想起来茨威格写过的一段话: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孩子暗地里悄悄所怀的爱情!因为这种爱情不抱希望,低声下气,曲意逢迎,热情奔放。

我没这么伟大,只是到故事的末尾我也没搞明白,重庆会下雪吗?是什么样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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