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小语

文/伊若

岳阳楼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焉？其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欤？噫，吾谁与归？

语出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曾几何时，钦佩着范先生的这种“心忧天下，空无他物”的放空心态。浑浊于世，得意如此，心乐安然。闭眼回想着当年一刻，他站在岳阳楼顶，清风拂衣，黑发飘然，凭栏远望，那碧空无限的江水，激起内心的波澜，却仍能不过喜，不过悲，神情镇定，无惊无扰，安然以待。也因此，那或许是不值一提的岳阳楼因为范仲淹而名满天下了。如此，我便在思考，到底是怎样的楼，怎样的景能让人心生如此淡然的心态和情怀。怀揣着探索，带着怀疑，我踏上了岳阳的火车。

为了让岳阳楼保持神秘，我选择先去君山岛，试图从君山岛的位置去看岳阳楼，也就是从远处赏景，赏岳阳楼的景。远观处，洞庭湖已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美。湖面黯然无光，湖水没有清澈见底，更没有一木舟一孤影的独钓之景。我有些失望了。遥望，岳阳楼一角落入眼帘，那一角是否记录了当年范先生的旷世之笔，留下千古绝篇？我不知道答案。因为岳阳楼终究被修葺了多次，唯有的那些残垣碎片都不知道是否留了个原样。

远观不尽兴，亦没有惊叹之感。我折回近观岳阳楼。“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倾；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丁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浩月千里，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龙辱皆忘，把酒临风，喜气洋洋则也。”美景难求。当我真正站在岳阳楼顶时，见到的不过是：春和景不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灰万顷，沙鸥不见影，锦鳞不知踪。岸芷汀兰，隐迹又藏身，长烟与皓月，相依相偎，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或许只是那时范先生心情好，乐情才能见到美景啊。灰绿之水，我已无观景之意了。心中无美景，见景也无心再观。

当年的岳阳楼还在，心情却已不再。阳光下的岳阳楼，仍旧有着历史的厚重感和文学性，只是他的边缘多了写以景赚钱的小贩，少了份当年的晶莹剔透的清明。

洞庭湖前的岳阳楼，岳阳楼前的洞庭湖，隔代已久，楼湖深情对望的姿势仍旧不曾改变，而你们的那份纯洁而无暇的清明却已不再。万水千山，沧海桑田，人事变更，朝代更迭，一切都已易主。曾经的岳阳楼情，或许也就随着这场旅行而搁浅了。

写于2015年6月，修于201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