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月光男孩》 蓝色男孩的成长三重奏章

作者：树

尽管肤色各不相同，但也许每个人都有一部分是蓝色的吧。

《月光男孩》讲述一个黑人小男孩的成长故事，主题不算宏大，结构也不复杂，调子还颇为小清新，上周摘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有些意外。

整个观影下来，谈不上震撼，却是非常享受的过程。导演非常克制，甚至没有特别突出地渲染某一种情绪。影片分为三个部分，分别以主角的绰号、本名、昵称为主题。三个部分交相辉映，如同音乐三重奏。

第一重奏，恐惧下的小不点儿

黑人小男孩奇伦的母亲阴晴不定，一方面将他视为唯一，不断地确认自己母亲的权力，管教甚严，一方面吸毒成瘾，靠出卖肉体购买毒品，无法给他真正的关爱，甚至对他发泄情绪。在学校，奇伦因为瘦小孱弱、性格内向孤僻，被同学辱骂为基佬，常常遭受欺凌。

唯一的亮色是偶然捡到他，并自觉充当起父亲角色的胡安。

胡安带着小奇伦学游泳的一段拍得极富感染力，与海面相平的机位，海浪声、急促的提琴声、鼓励的话语、欢笑声，一下子把人带到一个纯粹自由愉悦的世界。

胡安是一个街头毒贩子头头，这一充满矛盾的身份使他纵然对小奇伦悉心关怀，但对他的人生道路却给不出什么明确的指引。他希望奇伦独立起来：有时候你得自己决定自己做什么，没人能替你决定。

另一个善意对待奇伦的人是同学凯文，他主动对奇伦敏感的离队行为表示理解，并告诫他：必须向欺负你的人展示你并不软弱，如果他们不知道就毫无意义。

第二重奏，突破困境

少年奇伦的母亲毒瘾越来越厉害，此时亦父亦友的胡安已死，胡安女友家成为他唯一的庇护所。

少年奇伦仍然瘦弱，备受欺负的状况愈演愈烈。当他刚与自己心动的男生凯文确认了自己的性向，还没来得及回味爱情滋味时，就遭遇了来自对方的重创。

凯文的软弱和背叛使他在痛苦中觉醒，此时影片中沉郁的鼓点如同暴风雨前的黑压压的云层，这一次他决心像凯文曾经告诫他的那样——向欺负自己的人展示自己并不软弱。

第三重奏，爱的回归与自我确认

青年奇伦再次出现时，瘦弱敏感的少年已经变成了高大壮硕的汉子，变成一个戴金牙金链子，目光坚定，说话有威慑力，懂得调教手下的毒贩头子。

不难相信奇伦发生这样颠覆性的转变，既然第二部分里奇伦决定了要变得强大，胡安的人生也许就是他能想象的最佳状态。

变得强大的奇伦与母亲握手言和，曾经背叛他的凯文一个电话就让他梦遗，“一不小心”就开上高速路来到他工作的地方。

多年后再次见面的凯文对“金牙”奇伦并不满意，他追问奇伦：你到底是谁？

此时的青年奇伦也许还没能真正按他的本性生活，但已具有足够的力量面对自己的性向，足够的勇气向所爱之人吐露真心。

新的脱变终将顺理成章地发生。

老实说上一次看主、配角都是黑人的电影，还是《紫色》。对于全是黑人的电影，前几分钟多少有些不适应。黑种人的面容骨骼大为不同，人们对精灵王国的想象全是白瘦美，这是惯性审美。不过《月光男孩》以极佳的氛围营造将人带入其中，很快便不再有隔阂感。

失父、母亲吸毒、从小被同学欺凌，不是人人都有的经历。但是善意的帮助、对抗的家庭、背叛的朋友、战战兢兢的初恋…… 一切就像我们曾经走过的路，这就是这个片子打动人的地方吧。

第一部分里胡安给小奇伦讲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古巴有很多黑人…… 我当时像你一样，也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 在月光下光着脚四处奔跑。有一次，我路过一位老奶奶，当时我正傻里傻气地跑着，老奶奶拦下我，她说，跑啊，追逐光亮的方向…… 在月光下，黑人男孩是蓝色的，你是蓝色的，我以后叫你“蓝”。

最后附上插曲Cucurrucucú Paloma。多年后奇伦开车去见凯文时的配乐，所有的情绪都在这首歌中了。这首歌王家卫也用在《春光乍泄》中，阿莫多瓦在《对她说》里请来了Caetano Veloso现场演奏，第一次听Caetano Veloso演唱时，唯有心痛神痴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