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鼹鼠
那时候,北京还没有天桥艺术中心。
上班,菜妞呵欠连天。“你今儿第几次迟到了?!”主编质问。
菜妞想了想,算了算。“第六次,别着急,不是一个月迟到八次才开除吗?”她嬉皮笑脸地说。
主编无奈摇摇头。菜妞打起精神,工作起来,心里呢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了,这白天发稿,晚上去剧场,总是夜里11点回家,再激情澎湃写作一通讯稿,半夜发稿库内,确实有点吃不消。
但菜妞真的很喜欢剧场。
“鹏子,你最喜欢的工作是在剧院把门?”记得当年读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时候,菜妞听到班长鹏子这样说,觉得惊讶不已。她看的第一场戏是中文系带大一新生去看的北京人艺的经典话剧《茶馆》。
坐在剧院的楼座,那个座位的梯度,让菜妞有点眩晕。至今,眼前还能晃悠着舞台上走动的各色身影。那时候的菜妞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频繁进出北京人艺和北京其他剧场,甚至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各种剧院邀请像雪花一样飘来。
“姐,帮帮忙吧,领导火了,都毙了我好几稿了。”小美半夜打电话过来。
“亲爱的,我已经就这部歌剧,写了两篇不一样的稿子了,还要写第三篇?”菜妞实在是觉得那且得搜肠刮肚。
可是赖不住小美的央求,菜妞绞尽脑汁又作了一篇公关宣传稿。“姐,我们领导可高兴了,你写得太好了。”听着小美很兴奋地说,菜妞只能心里哀叹:可能选错行了,做公关宣传,估计比当新闻记者,更适合自己。
这样的事情,总会遇到。但菜妞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原则就是“稿不过三”。“我的大哥呀,您的剧确实很好,但我已经去了三次了,这次再有哪个大明星去,也不好再出稿了。”菜妞给小剧场的哥哥发个哭脸。
但是环球音乐的李姑娘一召唤,菜妞总是随叫随到,因为这些演唱会的“大角儿”都是菜妞的偶像。
“你来我这里工作好不好?”在五棵松体育馆看宋祖英演唱会的时候,菜妞身旁一位绅士递上名片——某传媒公司老总。“这是泡妞还是真招聘呢?”菜妞半信半疑收下名片,回家没有再联系。
在北京各大剧场窜的日子里,是菜妞最幸福的时光。中山音乐堂著名钢琴家傅聪复出的中国首轮演出——北京仅一天,菜妞有幸挂着记者证进去了。剧场内鸦雀无声,穿着羽绒服的菜妞连转脖子、咳嗽都不敢,因为连羽绒服衣领摩擦的声音都能听到。剧场里满满当当的,让菜妞这个伪古典音乐迷异常震惊:北京的古典音乐市场有这么多的乐迷的忠诚支持,一票难求呀。
去国家大剧院的日子,对菜妞来说,是各种奇葩,经常被气得跳脚。
“相机不能带!”菜妞一听,嘟囔道:“那现在手机不都能拍照,怎么不没收呢。”“拖鞋不能进!”菜妞说:“我这是凉拖呀。”辩解无效,乖乖过安检领了一双黑布鞋。
“音乐会开始了,不能进!”爱迟到的菜妞只能跟着一队人马老老实实在音乐厅门口排队,等着中场休息。
最气得牙痒痒的是林怀民的演出迟到不能进。菜妞拿着演出票跟大剧院工作人员理论:“票根说明是迟到45分钟不能进……”工作人员说:“林怀民说的,不能进。我们没有印在票根上。”
去国家大剧院多了,菜妞经常被气得呲牙咧嘴的,但是还是会总去,而且还是最早一批国家大剧院的会员卡的观众,最喜欢的就是寄来的每期国家大剧院院刊,还总是看看国家大剧院的招聘。哦,歌剧、交响乐……好吧,我都不懂。
那三年跑演出的日子,菜妞记不清自己究竟看了多少演出,去了多少个剧场,写了多少稿子。有时会在剧场大哭,有时会捧腹大笑,有时会一头雾水,有时会坐立难安。
“这杨贵妃怎么能走猫步?”“这剧够黄的。”
在菜妞陶醉于演艺报道的时候,同组负责文学的江果不高兴了:“你成天都是高雅艺术,也让我饱饱眼福嘛。”“啊!不是你选的文学口么?”菜妞笑道。
菜妞和江果是超级搭档,你追我赶,一起做文化频道,从无到有,做得有声有色。
那段时间,菜妞看了很多中外歌剧,德文的、法文的、意大利文的、英文的……尽管一个字听不懂,但看到舞台正上方的简洁的英文翻译和剧目的宣传册,还是能够理解一点剧目。尤其是歌剧演员的演唱和表演,总是能将菜妞拉进角色的感情世界,让菜妞好像有了一种与角色对话的能力。所以,菜妞的歌剧稿子总是写得不错。
“记者拍照不如我们。”歌剧院的老师拿着佳能老款相机50D,但是拍出来的剧照都非常好看,不像拿着十几万元器材的摄影记者拍出来的人物表情不是僵硬就是难看。“为何呀!”菜妞特别好奇。歌剧院老师说:“嘿嘿,因为我都背下来了,我知道演员什么时候唱哪句,唱哪句的时候嘴型、身段最好看。所以,我会提前摁下快门,等你看见,再摁快门就晚了。”这招,菜妞学着了。看来,拍摄效果确实跟摄影器材没有必然关系。
在菜妞远离了北京剧场的日子里,天桥艺术中心营业了,偶尔去一次,也是非常欣喜。菜妞总是跟家里小闺女说:“快快长到一米二,咱俩就可以到处看戏了。”小闺女总问:“妈妈,我踮着脚不行吗?”“国家大剧院很严呀。”菜妞语重心长地跟小闺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