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咪（3）

宝咪（3）

      宝咪是我养的猫。刚来时，一两个月大的样子，身上很脏，耳朵里塞满黑黢黢的耳螨，毛色很差，瘦骨嶙峋，和众多雨后草地上冒出的流浪猫菇无异。透过稀疏的毛，粉粉的肚皮清晰可见，狸背雪底，嘴角有一小块狸毛斑。

      吃起东西来哼哧哼哧地，“以后你就叫宝咪！”它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吃，吃完跑去饮水机那里找水喝。我喊“宝咪！”它就回头，这事算成了。我从小爱猫，和猫一起长大，头一次见这么小，说一次就知道自己名字的猫。此后岁月不温柔，唯此猫伴我度春秋冬夏。

      宝咪是极乖巧的猫，偶尔调皮却从不出格。绝育前确有一段时间极为闹腾，隔三岔五在我被子上屎尿，半夜鬼叫扰邻，跳楼出去打架斗殴，寻找母猫泄欲。我曾凌晨三点解救它于江湖流浪团伙的围殴或在树下陪它等恶犬耗尽耐心离去。

      不管看多少关于猫咪绝育利大于弊的建议，我咬定要留他作为一只公猫最不可触犯的尊严，纵然它惹再大麻烦，我纵容便是。

宝咪（3）

      他儿时极怕出门，每次出门，都是去医院打针，在他虎虎的脑袋里，出门等于打针。带他去绝育那一天，他惶惶惑惑。进口麻药，疼痛管理，菜单上有的护理我全给它买了，通常公猫绝育300-400费用顶天，我付完一千多，尽管那时我一个月只领一千五百块工资。将托付给医生后我便去附近朋友家吃饭，我不想直面自己内心的失落和遗憾，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我去接它的时候麻药没有完全过，他躺在平台上，望我一下，又望一下窗外的风景，眼里没流露出一丝怨恨，眼神温柔得似对我说：你终于下了决心！带我回家吧！那天我背着它，没有坐车，走了3-4公里路，回到出租屋，选在小长假，照顾了三天，每天带他回医院输液，收假后一下班赶着回去，吃了三天止疼药。从那以后，他一点都不皮了，变得沉默，我心里难过，也没有办法。

宝咪（3）

      有一次我是须得住院多天，送他去寄养中心，答应他满7日定去接它，不料事未完成，食言于它，我让同事带纸盒子去看他。又7日，他在笼子里，背对着我睡觉，寄养中心小型犬狂吠不止，他素来第二怕狗，第一怕吵。我喊一声“宝咪！”他便立刻跳起来，转身欣喜万分的看着我，打开笼子，他便扑入我的怀抱又哭又笑的蹭我。寄养中心的人说没见过哪家的猫像他这样，见到主人像狗狗一样开心。那天他主动和那些日日吵它的泰迪比熊一一告别，和它们每一个都说一遍“我妈妈来接我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要工作，留他在家，我们的家很小，它无处可去，只能睡觉等我下班，我回家累的不行，不一会又要睡去，想他孤单，有意替他找个伴。小橘子到来，他并不喜欢，两个月后却把弟弟视如己出，充当起奶爸角色。后又分离，随我远赴爱情。再见面，小橘已成大橘，只骨子里记得对方，战战兢兢在菜园子里躲猫猫。

宝咪（3）

      他吃猫粮长大，人见人爱都说这猫乖（漂亮），且咬定他不会抓老鼠，我替他辩解，抓不抓无所谓，他在旁听到，次日夜间便抓回一只来众人面前，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大鼠小鼠一窝端，有时一夜逮俩，有时直接提了鼠过祭祀他的小孩鼠回来交差，有时直接斩了鼠王的头。

      后跳跳离家再无归，留小橘终日郁郁寡欢，便带他来和宝咪一起住。橘是离不得伴，有了宝咪心情日渐开朗，也吃胖了些。而宝咪眼里容不下沙，便不理我，与我保持距离，远远地用冷眼看我。他俩关系也极为怪异，同住屋檐下，橘子总要缠着宝咪，宝咪总要躲着橘子，偶尔打闹也不超过十分钟。有一日却离奇，但见宝咪搂抱着阿橘，满眼温柔的舔舐阿橘的毛。我以为宝咪终于打开心扉，欣喜难以自抑。

第二天我出门，晚归后不见阿橘，从那一天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阿橘。宝咪却难掩兴奋之情，在家里跑酷。我不知道说什么，也找不到充足的证据和理由罪责他。我心里梦里都是阿橘，对他冷淡。阿橘没原谅我，没在回来过，我依然和宝咪一起。

      昨夜飞蛾闯入卧室，我徒手抓住一把摔在地板上，力道不足反让它又去扑灯。宝咪走进来，跳到衣柜顶上，我以为他要睡，怕蛾子绕一夜吵它，便起床出去拿扫把。回来时见他已经扑住飞蛾咬死叼出，在踩脚垫上要吃蛾子，我最不允许他吃蛾子蟑螂，便抢过扔了，奖励他一袋妙鲜包，跟他说谢谢你帮妈妈抓虫。他记住了！凌晨便又抓回一只大老鼠，直叼到我床前来领赏。

宝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