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

  马六并不是他的真名，他其实姓甘，但他从小就没上学，也很少出门，有人说他是被父亲锁在家里，有的人说是他不愿意出门，所以他的大名村里面人大抵是不知道的，因为他长得瘦小，仿若只猴子，村里人久而久之就叫他猴子，用我们的方言发音就是马六。读小学的时候见过马六，瘦瘦小小的，手脚上都有乌青，不苟言笑。

  后来才知道马六的父亲好吃懒做，还有暴力倾向，在人前一副人模狗样，喝了两口马尿就疯，对马六的母亲长期家暴。因为有了儿子，母亲也只能苟且过活，每天一个人下田，没人的时候偷偷抹眼泪。约摸在马六3、4岁的时候，一个晚上马六父亲又喝多了，盘子、板凳就往马六母亲身上招呼，还不过瘾，后面绑着手脚，拉着她的头发拖到门外，用门板夹住她的头发，从里面栓了门。马六母亲痛得呼天抢地。邻居听到动静那个大，几个有亲戚关系的村民就来劝解。被马六父亲骂骂咧咧，扬言谁敢管他的事，就拿刀砍死他全家。村民无奈摇摇头走了。

  那天晚上下了大雨，马六母亲的哭喊声渐渐听不见了。马六父亲也没给开门把她放下来就睡觉了。第二天起来马六的母亲已经不见了，只有门板上还夹着几绰头发。不知道她是怎么挣脱的，也许是有村民偷偷帮她解下来的，马六母亲走了，什么都没拿，连夜跑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马六母亲走了以后，他父亲还去找了几次，到过他娘家，被娘家人打了回来。他还去了一些其他的地方找，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找了一段时间，马六母亲始终没有回来，也没有了任何关于她的消息。马六父亲好吃懒做贯了，家里的田也不耕，地也不种。整天就靠去小河边打鱼摸瞎过日子，邻居的几户人家不忍心小小年纪的马六，偶尔给他家送点米或者熟食。马六父亲也消停了些。

  到了上学的年纪，马六没有去上学，学校和村干部陆续来家里劝他父亲，让他送马六去上学，但都被马六父亲骂骂咧咧轰走了，理由是没有钱。

  自此以后，马六父亲的情绪又开始暴躁起来，对小小年纪的马六又是打又是骂。手脚上的皮肤没有整齐过。或许是马六自卑，或许是被他父亲关在家里，自此马六就很少出门出现在村里，听说至亲的几户邻居还是能去看他，给他送些吃食还有衣物，马六还是能够正常地与人交流，只是不爱说话。

  这样的生活过了10年吧，马六的父亲得了癌症，没有钱治病，没过多久人就死了。村里人对他也很是唾弃，据说邻居草草地给他办了丧礼，拿个晒稻谷的竹篾卷着尸体绑紧就抬山上去埋了，连一口棺材也没给他。

  马六的父亲死后，他已经是17岁的小伙了。当时我在城里上学，没见过他。据说有一个远亲在沿海打工，回来接他去广东打工去了。有人说是他母亲叫亲戚来接他走的，这当然也无据可考。他们母子团聚，是所有人人所乐见的。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马六离开我们村已经有10年了。村里再没听到马六的信息。也没有人再提起马六，好像马六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走过，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