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西游记之八戒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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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观音出现,只是高悬在半空中而已。
“三藏,我已出现,你还需要凭证吗?”
依旧是那种具有磁性庄严肃穆的声音。
和尚双手合十,跪于地上。
“弟子忤逆。”他说。
“三藏,西行路上艰难困苦,妖魔遍地,望你们师徒精诚团结,通力合作,取得真经,修成正果!切莫生出怠慢之心!”
和尚再拜,说:“弟子明白。”
很快,菩萨消失在空中。
师父为我剔去头发,赐我僧袍,拜师程序毕。
他向院子里的房间门口望了望,喊道:“老先生,出来吧,猪妖已经被降服。”
当我看见阿莲的爹从屋里颤颤巍巍走出来的时候,对这个没有任何本领只剩一张臭嘴絮絮叨叨的和尚愣是圣僧圣僧的感恩戴德时,我说不出心中是解脱还是无奈。
我很平静,观音叫我必须斩断情丝,这也是上天对我的考验。考验才刚刚开始。
这也是我注定的命运。
我问高老头儿:“阿莲在哪里?”
高老头儿说:“被我锁了起来。”
我几近哀求:“我可否再见阿莲一面?”
高老头儿说:“不行,你这只妖怪死性不改,安心当你的和尚吧,要不看在菩萨和圣僧以及孙长老的面上,我先揍你一顿。”
我说:“你为何如此无情。”
高老头儿说:“见面也可,但是如果让她看见你,我就把她杀掉,你掌握分寸吧。”
我知道这个老家伙做得出来。
高老头儿把阿莲关在了临近的一个村庄里面。我只在高老庄找,所以怎么也找不到。当我看见阿莲蹲在一个地牢里以泪洗面的时候,我再次流下了眼泪。
她坐的地方已经打扫干净了,摆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是各种水果和食物,阿莲一口也没有动过。
她的目光呆滞,满面愁容,身体消瘦如谷柴。
她手里捧着的是一幅画,这副画像上是一个战神穿着金甲圣衣手握九齿钉耙,守护在银河的边界。他有着白色的羽翼,迷人的面容,高深的法力。
那是我的前世,我曾经跟阿莲讲起过。想不到她画得这么美,几乎和我梦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阿莲曾说,不论你是是仙是人是妖是魔,我都爱你。当我是猪的时候,你对我不离不弃。可我成为了和尚,你还爱我吗?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必须要走了。
阿莲,诀别了。
“虽说你是妖怪,但是从未伤害过高老庄人一丝毫,所以临走才让你看上她一眼,你现在可以走了!”高老头儿开始下逐客令。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师父感叹道。
“呆子,再不走,就让你尝尝金箍棒的厉害。”悟空急了。
“快走吧,阿莲快发现你了,我说过,只要她发现你,我就杀了她,我说道做到。”高老头儿厉声喝道。
我施法将地牢插上了满屋鲜花,都是她喜欢的。然后扛起九齿钉耙转身就走。这五千多斤的铁器压在我的肩头,我愣是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重量。我感受到千世情劫就将结束,我踏上了寻找自由的征程。
人不能与命运抗争。人根本抗争不过命运。
但是我希望阿莲最后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在我们走了大约一公里路之后,我听到后面阿莲“天蓬,天蓬”的声嘶力竭的呼唤。
我回转头,阿莲正朝我这个地方奔来,我正要冲过去,悟空一把抓住我,他从头上拔下一根猴毛,摊在手中用嘴一吹,阿莲的前面瞬间出现一道水雾般的透明高墙,这道墙从地下起,直冲天宇,阿莲怎么也穿不过来。她只能跪倒在地上,使劲地喊,但我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走吧。”悟空说。
我满面泪水,不能迈步。我是说迈不开步子向阿莲走去。
“走吧。”悟空再次说。
我将扛在肩上的钉耙取下来,握在手中。
悟空说:“别傻了,你打不碎那扇墙。”
我将钉耙轻轻放在地上,我跪下身,朝着阿莲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我做完这一切,并没有看她。只是木然地举耙,起身,转向,向西。
阿莲,纵六道轮回,千种苦痛,万般劫难,我依旧爱你。
阿莲,等我,我还会回来。
那是我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不是佛,不是猪,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差异。
世界只有我们两人。长相厮守。
在一个地方我猛然回头,天地交接出是一道金黄的亮线。我知道地平线出正是高老庄。
那天,师父为我取名“八戒”,意思是戒除“五荤三厌”。
我问师父:“何为五荤三厌?”
师父道:“你将来会明白。”
那天是个阴天,我的日记中记载:万马齐喑,天地同悲。
那天之后,悟空以同样卑鄙的手段——先偷袭,然后激怒,再猛打——将流沙河沙妖以及西海龙王的儿子敖烈收复。敖烈因食老和尚坐骑,自愿化着白马,任劳任怨。沙妖充当起担行李的职责。
至此西天取经队伍有了五个生物。四个死囚,一个疯和尚,我们没有退路。
多少年后的现在想起,这段经历真是够梦幻的。我承认在这一路上我确实改变了许多,但是很多事情是生命的本质,本质却是无法改变的。而所谓的大乘佛法却是要迫使我们做出这样的改变,当然,这没有错,可是真正改变了,人还能称其为人吗?
是啊,那时人已经不是人了。而又另一个称谓替代它,就是佛。
多少年的坚辛,我发现,我们所追求的,无非只是为了这个不能称其为人的“佛”而已。
可是真正成了佛,泯灭了痛苦、思想和爱,不贪不嗔不痴,不苟不尽,又能如何呢?
是啊,又能如何呢?
都说西行是为解救众生于苦难的深海,可是现在众生即在苦难之中,四下是浓重的黑暗,我们也被包围于这黑暗之中,我们自己都不能解救,安谈普度他人?
我第一次对我们我们此行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或许师父能通过他的神逻辑说服我相信他的那一套理念,就像说服女儿国国王放我们走一样,但是我不想再听他说话了。
我突然有这样的感受,其实师父才是我们之中最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