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知梦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滴滴答答响在人的心尖上。
“槐安,你喜欢看《大耳朵图图》吗?”夏知梦咬了一口薯片,咔擦一声。
“嗯?知知,你又怀念起童年了吗?”柳槐安正趴在桌子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很低。
“没有,只是有一点难过。”夏知梦盯着讲台上两个打闹的女生,轻叹了一口气。
这声音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悄悄地落了地,又飘向了远方,再也不见踪迹。
夏知梦朝柳槐安的脑袋旁靠了靠,发现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下雨天的大课间,不必去跑操,班里的同学像疯了一样,尽情地玩闹。教室最后面,四个男生拦住一个高瘦的男生,分别捉住双手和双脚,就要抬着往后门撞,看热闹的,大笑的,求饶的,所有声音纠缠在了一起。
“怎么了?我的知知怎么因为一个动画片难过起来了?”两分钟后,这声音突然冒出了头。
“啊,你没睡着?”夏知梦一直盯着柳槐安的脑勺,发现他的头发有些长了。
柳槐安还趴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
“嗯,没睡。”
“槐安,我有点怕。你看,树叶死掉了,粉笔也死掉了。”
柳槐安直起了腰,身体懒懒地靠在椅背,脸上一边还有趴着留下的红色印子。他悄悄在桌洞下用小拇指勾了勾夏知梦垂下的右手。
“别怕,有我呢。”柳槐安的左手缠上了她的右手,用力一捏。
“嘶。”夏知梦轻哼了一声。
“疼吗?疼就对了,别瞎想,早着呢,人家幼稚园小朋友都想通了,你学学人家胡图图小朋友……”
柳槐安脑中想起了那集,图图打电话问很多人还活没活着,小学看的时候,他就很平静,生死嘛,无非是活一天过一天,他早早地经历过亲人的死亡,没什么怕的。
“可是我——”夏知梦的话还刚开头,就被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打断了。
徬晚的夜色,在亮闪的霓虹灯面前,失去了它的真。
柳槐安盯着地面飘来的几团叶子,皮鞋朝前踢了踢,几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了叶子上,击碎了它原来的样子。
夏知梦正守在宠物店里,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她望着窗外,外面的世界被雨水浇了一地清冷。
门被推开的时候,她一个人嘴里正嘀咕着什么:可是我……
“小夏,我回来了,你可以下班了。”
“老板,今天客人送来的那只白猫它逃跑了,我都不知道它怎么打开的笼子,它挠了我一下……”
“明天再说吧,你记得去打狂犬疫苗,24小时内要去,别轻视了。”
“谢谢老板。”
夏知梦穿上风衣,一出门就与风雨打了个照面,眼镜都蒙上了水滴。她正取下眼镜,低头用手帕擦着水,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一手撑着长柄的黑伞,挺拔的身躯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冷风。
“槐安,你下班了啊,今天你不是说要值夜班吗?”夏知梦重新戴上了眼镜,微仰着头看向他。
“临时有了变故,有位医生和我调了班,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烤肉。”
“医生,快救救我吧!”夏知梦一手揪住了柳槐安的衣角。
“夏知梦,松手,”柳槐安拉过她的手,举在身前看了看,“被猫挠了?疼不疼,走,我亲自去给你打一针。”
“哎,你这人不配合我一下。”
“好了,知知,我会陪着你的。”柳槐安揽着她的腰走进了雨色里。
在医院里,柳槐安捂住了夏知梦的眼睛,手握针管的小护士一双大眼睛朝两个人身上来回转着,一脸八卦。柳槐安咳了一声,小护士马上麻溜地完成自己该做的事。
周末休息的日子,柳槐安和夏知梦两人穿着卡通围裙做着午饭,柳槐安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肉,轻轻吹了几下,就送到夏知梦嘴边,夏知梦一口叼去,竖起了大拇指。
夏知梦做完自己那道拿手菜,就从厨房溜了出去。她靠在墙上,盯着站在那里大展身手的大厨,穿着小白兔图案围裙的高个子男人在一片油烟中炒着菜,一脸专注的样子莫名有点可爱。
她起先只是无声笑着,到后来自己捂着嘴也笑出了声。
柳槐安关了火,一脸严肃地朝她走来。他戳了一下夏知梦的酒窝,“笑够了没,知知?”
“哈哈,没有,我就要笑,就要笑,你能拿我怎么办!”
“哎,我能怎么办,”柳槐安一把抱住了她,把身上刚沾的油烟味蹭到了她的身上,“别笑了,再笑我就忍不住了。”
夏知梦愣了神,反应过来微一用力,就推开了他的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咳咳,吃饭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都笑出了声。
柳槐安夹住一块小排,夏知梦迅速也夹住那块小排,两个人的筷子纠缠在一起,白色的瓷盘发出“叮当”的声响。
“夏知知,怎么还这么幼稚,快松开!”柳槐安的筷子还在紧紧夹住那块小排,不肯松开。
“我不叫夏知知,柳槐槐快松手,你不也是嘛!”夏知梦这么说着,手却松开了,但柳槐安还是把那块小排夹到了她的碗里。
窗外的风穿过客厅,穿过厨房,穿过每一个温暖的角落,为两人心头浮上的热意稍稍降了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