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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27得偿所愿,悲从中来

2018-03-25  本文已影响175人  冲浪小鱼儿

目录|《苔花》

上一章|苔花26要画受挫,静思悟道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郑主任见我去意已决,对我的态度瞬间淡漠下来,言谈话语之中,无不流露出人走茶凉的悠长韵味。

一天早晨,我刚到办公室,郑主任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小鱼,等你走了之后,我们就再招个小伙子,要学法律的,这个以后能够派得上用场。”

我的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尴尬极了。这话不管是有意说给我听,还是无意中轻松谈起,都是在挑明了对我的不喜欢。言由心生,像郑主任这个级别的高官,但凡开口说话,自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他好像在告诉我:“年轻人,别不识抬举,自找苦吃”。

明知来者不善,我也不能立马反击,这样只会破绽百出、自乱阵脚。我必须赶紧稳住情绪,寻思着怎么能把话说圆了!郑主任是何等地老谋深算,他肯定早就编好了罗网,只是在等我慢慢进入。况且,我这一年的鉴定资历还握在他的手里,因为一时冲动而得罪了他,绝对是一笔划不来的买卖。

一番思量之后,我只好强颜欢笑地说道:“郑主任,那恭喜你啊!咱们省厅这么好的地方,要几个高材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省厅在您的领导下一定会兵强马壮、别开生面的!”

郑主任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因为从我的言谈中,他知道我不是一个气量狭隘之人。这好比一个剑客向强大的对手发出了一份挑战书,而对手却毫不在意,只是微微地说道:“我已退出江湖,无意纷争”。那么发出挑战的剑客,无疑是落寞和失望的。这就叫做“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

这时候,除了我和三个女干部还在坚守工作岗位之外,其他人全都返回了。看到这些,我也有些稳不住了,当真是思乡情切、归心似箭。但我是不能走的,我负责挂职人员的日常管理,必须将每个人的鉴定履历表一一审核上报完毕后,方才可以离开,而组织部的审核表肯定要在挂职结束的时候才会下发。

我不能离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一定要得到魏厅长答应给我的那幅画。自己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临走这几天更要沉得住气,“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事情,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些天,我一直忧心忡忡,因为魏厅长依旧很忙,国内国外来回跑,一天到晚地闲不住。我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深深地为我这一年的低声下气、曲意逢迎感到不值。

恰在这时,魏厅长突然到了我的办公室,说是来找郑主任,而郑主任恰巧不在。这留给了我独自和魏厅长交流的机会,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我本来想跟他要画,可又觉得有失尊严。毕竟之前已经跟他要了很多次,或者说求了很多次更确切,他都没有给我。万一这次他再不给,我岂不是自取其辱,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可这毕竟是最后一次机会啊!我难道就这么放弃?寻思好后,我终究还是开口了:“魏厅长,最近看您很忙啊,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都是工作上的事儿,没办法。”

“听说您最近荣升秦南省美协理事长,恭喜了!”

“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报纸和网站上为您喝彩的文章铺天盖地,咱们厅里的人谁不知道啊?这是对您艺术水平的充分认可啊,魏厅长以后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那些都是虚名,关键是能够提升作品价格。”魏厅长开心地笑了一下。

“是啊!魏厅长不为虚名所扰,看得通透。这点,我要向您学习。可惜的是,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再聆听您的教诲?”我想问下那幅画,却又不便明提,只好旁敲侧击。

魏厅长好像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随口答复道:“咱们离得这么近,想来随时来啊!”

我还想继续挑明,没想到郑主任进来了,我只好收住,装作有事,匆匆离开了。

距离研修结束,也就四五天了!我已经不对那幅画抱任何希望了,像他们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看得起我这样的草根呢?而且我在办公室里听到消息,魏厅长今天下午就要出国了,所以我的画作泡汤,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心灰意冷之时,魏厅长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到他画室一趟。我赶紧应承道,马上过去。出门左拐,我快步地走着,脑子飞速地转着,把一年来的求画经历跟放映机似的过了一遍。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抱着很大的希望,却又做着最坏的打算。

到了门口,我停顿了几秒,平复下情绪,轻轻地敲开了画室的门。魏厅长喊我进来,虽然之前到过他的画室,我还是被这里的富丽堂皇震撼到了。

正冲门,是一张厚重而巨大的鸡翅木书桌,上面铺着雪白的羊毛毡垫,毡垫两边各放着一块水波纹金丝楠木镇纸。

桌面右侧是一个精巧雅致的黄花梨笔筒,倒插着大小不一的狼毫湖笔,紧靠着是一方黑色质朴的老坑端砚,这端砚竟是由一整块原石雕刻而成;左侧立着一尊古色古香、造型精致的祥兽献瑞香薰,袅袅青烟从里面飘了出来,整个房间弥漫着浓厚的紫檀香料的味道。

桌下是一口肚大腰圆的青花瓷缸,里面摆放着数十个修长的书画卷轴。距离瓷缸不远处是崖柏制成的大型花架,上面立着两盆牡丹,那牡丹开了五六朵,有碗口大小,正吐蕊绽放,争奇斗艳。

靠近内墙的是清一色的高档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隔断房间的博古架上充斥着不计其数的古玩金石。阳台的落地窗前面,赫然立着一件雄性梅花鹿标本,优雅的身姿、华丽的皮毛、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像树杈一样、昂扬向上的犄角,仿佛跟活的一般。

稍微定下心神,我毕恭毕敬地说:“魏厅长,您找我有事么?”

“小鱼,你之前给我要过一幅画,我因为工作忙,一直没顾得上。现在你快走了,我把它送给你。”说着,魏厅长单手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赶紧上双手接过,止不住地感谢道:“谢谢魏厅长,真是太感谢了!谢谢您,谢谢您……”

魏厅长淡淡地说道:“好了,小鱼。我要出趟远门,一会儿就走……”

我赶紧识趣儿地说道:“魏厅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年轻力壮,帮得上忙。”

“不用了,就一个拉杆箱。”

“那我给您提着。”我作势上前,去提那个箱子。

“真不用了,我还得收拾点东西,你……”魏厅长的眼神,正在示意我离开。

我不便再打扰魏厅长,于是说道:“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您了,真心谢谢您,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给我打电话。”

我低着头、哈着腰,轻轻地带上门,双手使劲把画作贴在胸前,这可是好几万的大作啊!得到魏厅长的画作之后,我着实兴奋了几天,恨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全天下的人。但是,我又克制自己,尽量保持谦逊低调,最后只告诉了我爹。

那天,我给我爹打电话:“爹,我要了一幅画,价值好几万呢?”

“是么?”我爹似乎并不怎么兴奋。

“你不信啊?”

“信什么?”爹反问我。

“这幅画值好几万啊!”

“唉!小鱼,你要干好自己的工作,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情,钱多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有油水的地方就容易滑倒。”说完,他默默挂断了电话。

爹的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向我泼了过来,我禁不住在心里抱怨道:“你一个老农民懂得些什么?”

这些话,我爹不是说了一遍两遍了,他总是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朝我浇瓢冷水。

上次回家,我带了郑主任的几幅草书,写的都是些“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好话。我让爹挂在墙上,可是我爹愣是不挂,老爷子脾气实在太倔!

“爹,这可是知名书法家郑风的作品,一幅字好几千呢!”我提示他。

“不挂,俺不信这个,再贵的东西我也不挂。”

“你就是个老农民,啥都不懂?这几幅字能顶你大半年的收成。”

“我就是不懂,但是我知道是农民就好好种地,是工人就好好上班。你不要忘了你爹就是农民,没有我们农民,你们连饭都吃不上!”

爹的这番话深深刺痛了我,我开始冷静思考起我的问题来。我是不是真的在人生道路跑偏了?

挂职的这一年,我确实要到了很多知名大家的作品,可这完全是平台的原因。如果我还在基层,人微言轻,谁会在乎我?即便是画作到手,那也是放低了自己的人格尊严换取的。我像只哈巴狗一样地去讨好别人,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扭曲了真实的情感,而这些,都是我想要的么?

屁股和脸到底哪个重要?别人奉承你,到底是因为你的人品,还是你的位子?一个人的举足轻重,到底又是靠什么来真正衡量?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我却一个也不能明确回答。前所未有的痛苦接连不断地朝我压了过来,我根本无法逃避,我必须赶紧找到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下一章:苔花28夜色之下,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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