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简史美人集风月江湖

清泉底浮动 ——再说林徽因

2016-01-04  本文已影响1115人  沉素

 有人说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大爆发有三个时期,一是春秋鼎盛诸子百家争鸣,一个是魏晋南北朝的名士青竹风骨,另一个则是近代林徽因徐志摩鲁迅丁铃他们共存的年月,那是一群有着特殊烙印的一个知识分子群体,完全区别与现代扭捏做态的明星,他们的风华与气质至今无法模仿,随着岁月的流逝,则愈加夺目璀璨。

  林徽因作为那个时代最夺目的一颗明珠,不仅才貌出众,而让人更记住她的还有她传奇的婚恋经历,而与她有瓜葛的这三个男人又都是那般醒目,出色,所以,世人在评她时,又多带了几分桃色的世俗色彩,而真正走近她,你又会发觉一个截然不同的林徽因,她是一块散发着夺目色泽的“翡冷翠”,冷静智慧与浪漫灵动并存。今天,拂去历史的风烟,让我们来重新审视这个老天厚待的女子吧。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出生名门,父亲林长民是北洋政府段祺瑞内阁的司法总长,而梁思成的父亲梁启超曾做过熊希龄政府的内阁司法总长,他们二人的结合应属于是门当户对下的金玉良缘,而有意思的是徐志摩又是梁启超的学生,另外林,梁,徐三人曾在三十年代一起还创办了“新月社”。

  当年她在美国遇到徐志摩的时候,刚刚十六岁,而徐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父亲了,如果说,所有的遇见是一场电光石火,那么毫无疑问,这开启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梦幻之旅,林徽因的好友费慰梅对她的回忆录中曾有一段这样的描述:徽因在对志摩的回忆中,总是离不开那些文学大家雪莱,曼殊雯儿,吴尔芙。我猜想,徐在对她的一片深情中不自觉地扮演了一个导师的角色,引领她进入了英国的诗歌界和戏曲界……

  如果真如猜想所言,林只是少女式的迷恋狂热,情爱的成分应该不多,也有一种说法是徐一直把林作为遥不可及的女神供着,他透过林看到的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女子,如他写给她最著名的那首《偶然》中描述的那样“一片云偶尔路过,投影在波心,各有各的方向,即使交汇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这些他亦是明白的,只是被一种文学的浪漫情怀掩盖了现实的真相,而作为诗人的徐志摩,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性格中的单纯莽撞与超越一切的不理智不成熟,也就在在他们相遇的第二年1922年,这一年徐志摩与原配张幼仪的离婚案在国内轰动一时,而张幼仪在惊讶无奈的情况下带着孩子远走德国。而此时,林徽因已经与梁思成早已订有婚约,随后,徐志摩又爱上了才女陆小曼,在其飞机失事前,一切似乎正朝着他诗里的描述行进。

  很多人认为林之所以没有象当时的石评梅,萧红,卢隐一般,勇于反抗追求爱的自由,是她性格里的现实主义或者说是物质功利主义在作怪,其实,作为一个既接受过欧美新式教育,又具有中国传统文化底蕴的林徽因来说,她的性格是多面的既有冷静理智的一面,又有浪漫诗意纵横的又一面,这应该归属于中西两种文化碰撞后的结果吧,即可以做上流沙龙优雅的女主人,又可以脱去外套爬上塔梁做严肃认真的科学工作者。她本身来源于旧家族内部,而还有一个更关键因素就是她的母亲何雪媛,致使她最终都没有迈出那一步。她母亲作为林长民的继室,只是来自江南一个殷厚的小手工业家庭,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低微的背景,即使美貌也没得到才华横溢的丈夫的宠爱,在以子嗣为大的家族内部,她只有林徽因一个女儿,这就使得林在某些方面更早熟与透彻,面对爱情的镜花水月与婚姻的现实,所以,她更愿意遵从父母的期望吧。

  有人曾用林与梁他们挚爱的古建筑形容他们的婚姻:如果梁是坚实稳定的基础和梁柱,是宏大的结构和支撑,那么林就是灵动的飞檐与画廊,精致的雕刻,镂空的门窗与美丽的阑额,所以,他们的结合可谓是天作之合,厚重与轻灵,艺术与现实的完满再现。

  其实,在与林徽因初初接触前,梁思成是不知道建筑为何物,仅仅因为林想学习建筑就义无反顾地陪她一起深造,并双双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想,这里面若说没有喜欢与爱的成分是说不过去的,也可以看到林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的执着,即使后面她拖着肺结核病重的身体与丈夫一起翻山越岭住鸡毛野店,为了做到最精确精准的测量而爬梁柱也从未叫过一声苦,反而在途中诗兴盎然,溪流,山川,沟壑,流云,野枫,都曾入诗。他们夫妻二人的足迹遍布全国十五个省,二百多个县市,塔群,寺院,古楼,每一处都留有他们孜孜不倦相依相伴的印迹,也为后来新中国的古建筑学科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他们为了躲避战乱曾一度粮食短缺,林多病的身体此时孱弱不堪,需梁每日打针才可勉强支撑,而她还要在油灯下为丈夫孩子缝补鞋服,在她与费慰梅的书信里曾这样描述:思成是个慢性子,一次只愿意做一件事情,最不善处理杂七杂八的家务,但杂七杂八的事却像纽约中央车站任何时候都会抵达的各线火车一样冲他驶来。我也许仍是站长,但他却是车站!我也许会被碾死,他却永远不会。由此可见,她一直用一种乐观积极的心态,甚至是戏虐的态度来面对生活的苦难,如此洒脱乐天的人格魅力,不在近处的人是无法欣赏到的。冰心所谓的太太的客厅,我想应是出于女人天性的嫉妒吧。可是,当真正走近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人不被折服的??

  至于金岳霖教授,他们应该相识于某次聚会,从单恋到艳慕追随左右,有人欣赏赞美其一生无悔的痴情绝爱,有人反感其这种三人行的插足惦记,在这里林徽因有这样一段话:我认定了的生活本身是矛盾的,我只要生活,体验到极致的愉快,灵质的透明的,美丽的,近乎于理想神话的快乐。而在面对金的情感,林不是没有动摇,但她从未对梁隐瞒,而梁思成在与金岳霖诚恳地面对面交谈后,金读懂了梁与林的挚爱情深不是一两句话就可打破的,那是一种从精神到肉体的至深依赖,于是,主动退出到挚友亲人的距离,在这种近乎爱的至高神质里,他们的情怀是最上乘的,是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浅薄,若非要用世俗的道德来衡量他们,我宁愿相信,那是情到深处的超凡脱俗。

  至于后来林与梁为北京古城的维护与高层激烈辩论,面对无可挽回的现实,梁一度失声痛哭,而林的空中花园的构想也随之流产,付之一炬,她死时五十二岁,墓体是梁亲自设计,墓身没有一字遗文。而金岳霖题下的: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成为了她一生最终的写照。梁在林死后又娶了林的学生林洙,1972年离世。林洙曾在回忆录中这样说,即使她已经憔悴苍老的令人不肯直视,而她依然美的那么动人心魄。

  四月裂帛,人间庄严天真一切都显得那般美好,而她就以这样一种绝美的姿态降临人间,从容优雅且执着倔强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有人说她假,自恋,有人说她纯粹,清澈。但就是这样一个集美貌才情家世,知己恋人,灵魂伴侣于一身福分的女子,令世人纷纷侧目,对其充满了探求的渴望,也一并带来了纷杂的人言,诋毁的,赞美的,羡慕的,追随的,嫉恨的……世事漩涡至今依旧不止。

  而今尘埃落定,风轻云淡,时光惊艳悄然走远,那些被她赋予灵魂的亭台楼阁,寺院塔楼,有的倒塌了,有的被重新修建造了假,一衰荒草断垣中,只剩下一只寂寞的蟋蟀从春吟唱到秋,在等着那个轻柔美丽的女子,悄然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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