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四）

四

其实关于那段被抢石头的记忆，并未在脑海里搜寻到其他的后续。现在回头再分析的话，很可能就是第二天找大飞要回那块石头时被无情地忽视了。虽然我一方面很在意那块石头，但另一方面对这种持强凌弱我也并没有太大的勇气硬拼回来。因为我知道在小学的校园外时常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词汇，所谓霸凌。大飞也是那个群体里的一员，虽然是低年级，但是能跟在他哥哥的后面一同在校园门口溜达。那时候这种事情发生在校外且只要不闹太过，并无人关心。后来那个女生跟我也并未产生更多交集，直到年级分班我们都未再在课堂外说上一句话。

我们学校新教学楼窗户旁便是一条长长的院墙，院墙跟教学楼中间不过两个学生刚好并肩走过的宽度。院墙外有一大片晒场，那里原来是两个年久失修的篮球场一字排开着。以前小镇有专业的篮球队时也会经常在那边拉练。现在周边各家的收成都会在这进行加工晾晒，筛麦子的手摇式鼓风机、打油菜籽用的“连盖”随着季节便迁周而复始的上台使用着。碰上个大晴天的话在此地晾晒玉米、麦子、油菜及高粱等会铺满整个晒场。那时即便是坐在教室内，微风也会把这些种子在日光下炙烤出的特殊香味送到鼻腔。稻草垛、高粱杆油菜根等等也就堆在了这靠窗的院墙下。四季交替年复一年整个墙根慢慢的就被堆满了。

那天是个炎热的午后，“秋老虎”仍未示弱。刚刚睡过午觉的学生们刚刚开始略为昏沉的第一节课，虽然并未有风但是教室靠墙的窗户也都开着。课没上多久一个不知来自哪里的火源引燃了整个墙根，噼啪作响作响的声音带着火跟灰烬，就这样在热浪引起的阵风下越过院墙及打开的窗户、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所有它可以到达的地方。我们较为幸运的是在一楼，火势由于实在太大直接窜上了二楼教室的窗户口。整栋楼的人们慌忙的往外跑着，学校老师教导主任全部带着工具绕道校外支援灭火。那几个我之前说的经常在校外晃荡的高年级学生突然也跟着去了，或许是被群众无畏的精神所感动；或许有接收到教室里及宣传栏上那副赖宁的画所传达的思想，总之他们也跟着一起穿梭于火场以及最近的池塘间。帮忙着灭火，大部分同学被疏散到了操场。担心有人出事各班的班主任都带着各班的学生远远地望着那边的火势情况，围墙后面的几棵树已经只剩底下半截身子。风带着一些烧着的稻草四处肆虐。越过院墙的小火星被学校的老师第一时间给灭掉了。因为救火的方式太过原始，最后大火也只是在在燃尽了所有秸秆草垛之后，才自行熄灭了。

虽然火灭时早已过了下课的时间，但是好奇的人群仍都围到了那个晒场的院墙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我也凑上去从人缝中穿到最前面，才发现有辆救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一会儿急冲冲地抬上一个人之后便疏散了人群加速开往卫生院。人们都在纷纷议论这到底是谁，几个排头的说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还说估计是吸入灰及烟被熏晕了。

第二天学校没有开学，师傅把二楼烧坏的玻璃重新贴了一下。到第三天开学后黑色的粘胶在玻璃上还未凝结校方便直接召开了表彰大会。周围的群众围在操场边上，学生们则按照年级分方队填满了整个操场。我们纷纷揪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灭火的英雄会是谁，群众也是议论纷纷磕着瓜子跟旁边不明就里的相亲讲述着当天的情境。万万没想到大飞的哥哥站上了我们平常罚站的主席台，因为救火积极组织同学参与救援且昏迷在了现场。他就这样接受了校领导跟镇领导的表彰。大红花挂在胸前时下面的学生们及周围的群众都发出了阵阵欢呼。

在那之后连着几周又开了几场大会。不过大都是宣扬学习赖宁精神之类的。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样不用上课，小板凳一座大半天同学交头接耳咵天玩耍或认真听着台上领导的发言，大家的情绪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被带动起来了。待到最后一天大会完会时，一个个都恨不得能回到那天自己也拿起面盆水桶冲进大部队，做一个合格的祖国花朵。大飞的哥哥因为得到了这朵大红花，直接导致校外的那群人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场大火过扑灭后好像却点燃了很多的希望一样。

之后的那段时间在周围气氛的感染下我也变得由衷的热爱学习，且由于进步突出还加入了少先队。个人的情绪在佩戴红领巾的宣誓大会上达到了最高点，那条被鲜血染红的红领巾也成了我最心爱的物件。虽然打结的方式那时仍没学会，但是我始终保持着它的整洁，同时也会炫耀给当时还没入队的其他伙伴们。

在空地晾晒的粮食慢慢的都收回各家或屯起来或卖掉后。空旷的旧厂区似乎更适合我们这批熊孩子出去探险了。于是那个晴天的周末我花了一个上午写完作业后，火急火燎地扒完午饭后就跟其他早就在家门等候多时的三人伙伴会和。出发之前我解下了我的红领巾，将它好好的放在了抽屉里后还用语文书将它盖了起来。在通往西边厂区的大路上，四个快乐的伙伴如风一般在秋天的尾巴上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