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魄军官”到“马军五将”——家破人亡的林冲如何成为“上上人物
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人称豹子头。这是林冲,原来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数万大军的教练,即使在“重文轻武”的宋朝,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就是这样处于社会上层的林冲,竟然因为高俅小人得志,其子贪恋美色,看上林冲妻子,就被人陷害,不得已去沧州充军,妻子因此自杀,落得个家破人亡,自己也差点被害死在去沧州路上。
林冲这般“虎落平阳”,着实让人唏嘘不已。小肚鸡肠的高太尉还生怕林冲那天东山再起,还要派人去沧州暗杀林冲。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林冲。他一改先前委曲求全的做法,奋起反抗,在皑皑雪地里杀死了暗杀他的三人,上了梁山。后又火并妒贤嫉能的梁山头子王伦,让众心所向的晁盖坐上了第一把交椅。从此,林冲成为了梁山必不可少的首领之一。
回顾林冲的一生,他从可以教训万人的军官,到家破人亡,再到一个小小山寨的土匪众头子之一,前后的身份地位天壤之别,让人感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其实,经历这些对林冲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从前的林冲逆来顺受,愚忠朝廷,却不知朝廷已被奸臣控制,这种忠诚其实并不正义;后来,被高太尉一次又一次地迫害,以至于要把他推向死亡的绝境后,林冲终于醒悟了:自己信仰的光明,其实才是黑暗的源头。茅塞顿开的林冲毅然选择了反抗,反抗高太尉,反抗朝廷,反抗这虚伪的正义。之后,林冲踏上了梁山泊,走上了当时真正象征正义的道路。林冲是幸运的,他在危难之时清醒了,不再妥协。敢于反抗,敢作敢当的林冲具备了成为英雄的基本条件,成为了人们心中不折不扣的好汉。而他先前逆来顺受的缺点也成为了懂得隐忍的优点了。
在梁山泊上,林冲有着许多与其他首领不同的特点。首先他是军官出身,还是教头,武艺着实高强。虽说梁山泊上有些好汉杀的人多,有的还砍过老虎,但说到底只是勇猛,敏捷一点,算是“敏捷的莽夫”。真正武艺高强的并不多,林冲可以算是其中一个。其次,他还是社会上层,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大浪”,在梁山水泊中也能算的上文化人。
性急似乎是绝大部分武将的通病,作为“文化人”的林冲却懂得分寸,知道该忍的时候忍,也能在关键时候发起反抗。难得可贵的是,即使在“风雪山神庙”后,林冲也还保持着理性、保持着能屈能伸的性格:对王伦一忍再忍,寻觅着最佳的时机,才出手火并王伦。这样的林冲就像一只凶猛的鳄鱼,能够静静的沉在水里,伺机而动,一口咬住来饮水的动物。更可怕的是,林冲还很小心谨慎:在看守草料场时,天气寒冷,林冲想要去买酒,出门前还不忘把火炭盖了,顾全了每一个小细节。这种谨小慎微、能屈能缩的性格是他在黑暗的社会下得以生存下去的法宝。在他身上甚至可以嗅到些许政治家的味道。相比之下,李逵、阮家三人等宛若一群天真的村夫,只能听着首领的话,愚忠于组织,少有自己的想法、像是被宋江吴用操纵的行尸走肉。而“政治家”林冲无疑是宋江“个人崇拜”下一个少有还保持理性的聪明人。
梁山泊上最聪明的要数吴用了。一开始我以为吴用是像诸葛亮那种胸怀天下、神机妙算的人。后来才发现他经常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逼迫别人造反、上梁山这种令人不齿的事上,害的别人家破人亡,很不道义。可是林冲并不一样。他虽是武将,杀人无数,却关怀百姓,有仁爱之心。在野猪林时,林冲差点惨死董超薛霸之手,幸亏鲁智深相救。但是在鲁智深想要杀死董超薛霸时,林冲却连连劝阻。不仅仅因为他有仁爱之心,更是因为他知道董、薛二人也是受高俅之命,迫不得已,他们和自己一样是受害者。在沧州流放时,他就遇到了曾经帮助过的李小二。也正因为李小二,林冲才能事先警觉高俅要害他的预谋,使他得以在死神手里逃脱。
王望如曾说林冲“真天相者哉”,因为“钱买董超、薛霸打不死(他),钱买管营、差拨烧不死(他)……”总之就是运气好,“每到山尽水穷,便两入天引手,古今豪杰处患难,从无如此凑巧。”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么一个明辨是非、眼观六路,对百姓关怀备至,对敌人又机警敏捷,还武艺高强的林冲,怎能不运气好,怎能不是“真天相者”呢?
综合来看,林冲是一个好人,一个聪明的人。从“万人之上”禁军教头,到梁山水泊的“马军五将”之一,林冲一直未改他能屈能伸的性格,懂得在应忍时忍、应狠时狠,不会沦一味顺承,成为别人的傀儡。他还有仁爱之心,关怀百姓,明辨是非,颇有儒将之风。如此一个人,名副其实地称得上是一个英雄好汉。也无怪金圣叹曾夸赞“林冲自然是上上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