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秋】（五）
“原来你跟踪我好久了！”子涵说道。
陆羽不以为然地说：“我喜欢人才，也乐于发现人才，世间每个人都有特殊的才能，幸运的人发现并利用了它，不幸的人带着它终了一生，这世上不幸的人多得如地上的蚂蚁，而我这种乐于发现人才并提供平台的人，其实才是上帝！”
子涵万没想到，一个罪恶的勾当在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伟大，“可是，我们斗不过警察的，万一被抓到，一定会判死刑的。”
陆羽将手中的那片金黄色的树叶扯断了，轻轻地说道：“美丽的秋叶不会一直呆在树上，早晚会落下，化归尘土！”
“可是，我还是不能面对那样的事，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
“放心吧，我向来只选择第三等级目标下手，就是说我杀的都是恶人，拿的是最少的报酬，不过也足够用了，今后你就是我的搭档，怎么样！”说完话，陆羽起身就走，“具体时间、地点听我通知。”他像幽灵一样消失在子涵的面前。
子涵总是想再说些什么，他的念头很乱，在脑子里交织着，斗争着，为即将到来的可怕现实而忧虑。
“喂，我刚才到处找你呢，打你手机你也不接，校长找你去一趟校长室。”说话的人正是子涵的同寝同学赖光，他和同寝那些学生一样，不喜欢子涵。
如果换做平常时候，听到去校长室这句话后，他会吓到腿软，不过今天，似乎受了陆羽的影响，也似乎对即将要做的“大事”的默认，竟然对去校长室这件事不放在心上了。
子涵点了点头，便朝校长室的方向走去，赖光和另外两名同寝学生方佳、袁小宇捂着嘴悄悄地笑，他们嘀咕着：“这小子还自作镇定，待会有他好看。”
进了校长室，就看见一屋子领导，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上的就是北川学校的校长，他身旁站着教导主任，系导员和当时三名涉事监考老师，最靠近墙角处还站着此事的始作俑者陶雪。
教导主任彭秋华是学生们在校期间最怕的人，他板着脸孔吼道：“子涵，今天叫你来谈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子涵的心静得像漆黑的夜，他一想到即将和陆羽要干的“大事”，心中便升起一股气息，在体内慢慢游走，四肢百骸都变得强大起来。他平视着教导主任说道：“因为我当时病情发作，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什么，病情发作，纯属胡说，我明明见到他打我的时候，是完全正常的样子！”当时被打的老师韩雪被这话激怒了。
“老师，您不是说我考试的时候不答题，经常望向窗外吗？”
几名监考老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位男监考老师说道：“你考试的时候不好好答题，精神不集中和你说的癫痫病发作有什么关系，更没法解释你打老师的动机。”
教导主任厉声道：“你目无尊长，还动手打人，已经不仅是道德败坏问题了，你已经触犯了法律底线！”
子涵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话，而是说道：“我的病十分特殊，在发病之前，经常会眼望远方，然后若有所思，而这恰恰是我即将发病的前兆，老师们没有注意到我的细微变化，导致我没有控制住自己，进而殴打了老师，校长您说，这件事是我的错吗？”
子涵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顺便向窗外望去，眼神中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迷离。
这时候，校长大叫一声：“不好，这不就是他所说的考试时病发的前兆吗！”
校长的话刚说完，只见子涵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向教导主任冲过去，教导主任吓得马上向后面躲去，他便掉头向系导员冲过来，系导员一个没站稳便被撞德倒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就逃，可是校长室空间小，他便围着校长办公桌跑了起来。
这样一来，连续好几名老师都被子涵撞得东倒西歪，大家吓得都围着桌子跑起来，教导主任一怒之下，拿起一本厚书朝子涵砸下来，子涵被书打中后立刻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四肢不停的抽搐，嘴角吐出白沫。
校长大叫道：“叫校医，快点把校医叫来，教导主任，你快拨120！”
不一会，校医来了，面对癫痫发作，并没有好的急救措施，只好等救护车到来再说，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救护车开到了学校办公楼的楼下。
此时，子涵已经停止了抽动，只是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这时候，护士们抬着担架跑上楼来，几个人一同把他抬到担架上，下了楼梯后，直接抬进救护车，几名身穿白大褂，头戴绿色护士帽的护士们跳上救护车的后厢，围在子涵身边，把两边的车门一关，随着救护车笛声的响动，子涵被护士们拉到了医院。
校长室内，紧张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减少，教师们正在开紧急会议，本以为找到子涵来校长室进行谈话，然后在拟出辞退该生的正式文件，再与家长沟通，最后公布消息，也算走完了流程，现在完了，这小子在校长室内癫痫发作，又被老师用书打晕，这下子，优劣之势立刻颠倒。
“只是，校长，我不太明白，癫痫病发作前怎么会出现那种状态，而且，这种病一旦发作，病人怎么有力气横冲直撞，这种病应该不会扰乱患者的思维！”校医对校长说道。
校长说：“这件事，这周先不予处理，等子涵在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小彭呀，你太冲动了，明明是我们要开除这个不良学生，现在倒好，你打了人，人家住进医院，得了，主动权可不在我们手上了。”
教导主任彭秋华有些后悔地说道：“没关系，我只不过是拿书打了他一下而已，我想医院很快就会检查出这小子是在伪装，到时候，他想讹我，也没门。”
这些老师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加上校长室里杯盘狼藉，宛如被孙悟空闹过的天宫，可是，他们没有注意角落里的陶雪，她眼见子涵被护士抬下楼去，又听见校长和老师们的说话，她感觉到这些老师们在此时此刻，考虑的不是子涵的身体安危，而是自身利益能否被牵连，学校名誉能否收到损失，突然间感到无比恶心，趁老师们不留意，她悄悄溜出敞开的校长室的大门。
陶雪记下了刚才前来急救的护士们的穿着，她们的护士服上印着第三医院的字样，那么说，子涵是被运到第三医院了。
她飞快地跑下楼梯，迎面同正在上楼的赖光等人撞在一起，“哎呦！”陶雪叫了一声，方佳和袁小宇立刻上前去扶她，赖光看着她说道：“不好意思，撞疼你没有？”
陶雪一见面前这三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因为子涵找导员调换寝室一事，怀恨在心，会同其他男生一起欺负子涵，如今事情紧急之际，却撞到了这三个家伙，真有些晦气，陶雪在心里想到。
陶雪只说句：“没事。”就要走开。
赖光说道：“刚才听人说，好像有急救车来到学校了，而且有护士把子涵抬上了救护车，但不知道是抬到了那家医院？”
陶雪听见这句话，心想，还是不告诉他们为好，自己要到医院见到子涵，把校长和老师们的对话告诉他，要他拼命装病，只要一装到底，那么学校怕受连累，必然会和他协商，只要他保证不把事情闹大，学校就不会开除他。
可是，赖光等三个无赖是万万不可以知道此事的，否则，以他们的为人，加上对子涵的敌意，肯定会落井下石，出些坏主意来帮助学校，陷害子涵。
可是，陶雪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睛里面流露出了起先为难，而后又突然坚决起来的神色，这些变化逃不过赖光的眼睛，他假作不知，又试探性地问道：“陶雪同学，正好我没什么事，可以和你一起聊聊下周的一个数学测试吗？”
陶雪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有事，没空！”
“有事，什么事？”
“嗨，你这人怎么这样讨厌，我去做什么，要告诉你吗！”说完，陶雪便快步走了出去。
方佳眼睛一瞪，说道：“这小妞脾气倒不小。”
袁小宇道：“他准是着急去见子涵那小子。”
赖光对二人说道：“我们跟着她，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于是，三人打了一辆车，慢慢地跟在陶雪所乘的出租车的后面，一会就来到了第三医院。
陶雪的心中十分难过，她认为事情都是由自己引起的，倘若不是自己自作主张，把答案发送到子涵的手机里，就不会发生后来殴打老师的情节，也不会出现要被退学的风险，自然也不会出现刚才那一幕，被教导主任打进医院的事，这一切都是由自己引起的，她发誓要用自己的努力弥补这一切。
因为心有所思，因此，她并没有留意到赖光等三人正在后面悄悄地跟着自己。
医院门前车水马龙，出租车在距离医院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司机不好意思地说：“前面太挤了，我的车要是开进去，就出不来了，小姑娘，辛苦你多走几步路吧。”
陶雪很有礼貌地说道：“看您说的，太客气了，再见！”说完，她快步穿过一条小路，走进第三人民医院的正门，走进医院后，迎面扑来一股医药味，医院里看病的人，医护工作者很多，大家都在忙碌着，她来到导诊台询问了一下刚才由救护车抬进来的男生在哪里。
导诊台的护士为她查了一下，告诉她，患者正在接受CT检查，请稍等。陶雪径直来到CT室的外面，刚想打听子涵的名字，一回头之际却发现了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只见李青春正提着包，拿着水果袋，袋里装着桔子和香蕉，站在一楼，在导诊台处打听消息。
陶雪赶忙跑到二楼化验室对面的肛肠科的走廊里，躲在远处，看着李青春走上楼梯，此刻，子涵已经做完了化验，由护士和两名北川大学的老师护送着送进了急诊室的病房。
陶雪走进子涵的病房后，一眼看到了倒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前男友，虽然不再爱他，但是看到他的这一刻，陶雪的心仍然很痛。
子涵看到陶雪的时候，心中如同被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他正要坐起来的时候，一眼瞥见身旁的两名老师，只挪动了一下身体，便又稳妥地躺在床上。
那几秒钟的对视，宛如经过了长久的心路历程，两个人的眼眶慢慢湿润了，窗外下起了雨，是暴雨，打在窗户上发出了“噼啪”声，风把塑料棚吹得如同号角一般发出尖锐的声响。
子涵虽然不想露出特别惊喜的神色，免得露出马脚，让身边的老师发觉自己在装像。可是，他身后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了，他用余光看着李青春，嘴里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十分吃惊，平时的自己绝不会这样沉着，不知为何，一旦进入了非常程序，自己就拥有了非凡的心态。
子涵突然想到了陆羽所说的发现“人才”的说辞，心中立刻冒出了一丝凉气。
李青春问身旁的老师道：“真的辛苦老师了，把他送到医院来，谢谢老师们！”
见李青春说得诚恳，两位老师站起来和她寒暄了起来，简单说了一下子涵来到医院的经过。
李青春对于子涵打老师的事情略微知道一些，她对此感到有些吃惊，在她的印象里，子涵思维肤浅，做事不认真，缺乏耐心，具备差生应具备的一切条件，唯独缺少敢打敢骂这种特质，所以只算个准差生，可是，他考试的时候打老师，并且大闹校长室可是令她大跌眼镜。
李青春对于子涵是由于癫痫发作而惹事，心中是怀疑的，她见过癫痫患者，发病时哪里有打人的力气，更何况是眼望窗外目光游移这种诗人造型了，哪里是发病的前兆，这，这也不是他所发出的动作。
李青春没办法想太多，因为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她走进子涵，把头凑近他的脸，问道：“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子涵的心加速在跳，可是脸上仍然不露出一丝表情变化，李青春把头抬起来，开始把水果袋放在他病床旁边的桌子上，说道：“这些都是给你带的，你受了不小的伤，可要安心养病呀。”
说过这几句话后，李青春便转头谢过两位老师，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正说这话时，子涵的父亲开门走了进来，这位父亲满头白发，露着焦急的神态，他看到李青春时候有些惊异，大概是想不到这么美丽的女生来看望儿子。
其中的一位老师给双方做了介绍，互相寒暄过后，两位学校老师说道：“既然子涵家人到了，我们就不必在这里了，我们和李青春先回学校了，再见子涵，再见老人家！”
待学校老师和李青春走之后，子涵的父亲坐到他身边，一边问着进屋里给他换针头的护士，一边也是问向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样呀，哎，子涵你先在哪里不舒服？”
见学校的人都不在了，子涵睁开眼睛，说道：“没关系，爸，我的伤不碍事。”
子涵父亲道：“哼，那个打你的学校老师也实在太不配为人师表了，竟然打学生，而且还是在你癫痫病发作的时候打你，不过，孩子，我可感觉这病好久都没有发作过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得这种病了呢。”
一旁的护士还好了针头后，说道：“估计他没有多大伤，就是受到了惊吓，在医院呆几天就好了。”
子涵一把拉过父亲，在他耳边说道：“要用最贵，最好的药，告诉大夫，病例要尽量写得重一点！”
子涵父亲一听就明白儿子的用意，会心地点点头，说道：“放心吧，这些事我懂。”
就在这时，陶雪走进了病房，她一眼看到子涵坐在床上和父亲谈话，立刻愣住了，忽然间，她发觉自己所要给与子涵的忠告，似乎就是他想做的事。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陶雪还是决定把自己听到的校长和老师们的对话告诉他，她看了看子涵的父亲，又转头看看他，说道：“子涵，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我而引起的，这位是你的家人吗？”
子涵点点头，说道：“这是我爸，你也不用内疚，不管你事。”其实，他心里责怪了陶雪一百遍了。
陶雪转头看看左右没人，便低声对子涵说道：“叔叔不是外人，我有话就这样跟你说好了，有叔叔在，正好多个参谋。”
听陶雪一讲，子涵父亲连连点头道：“没错，小姑娘快说说吧，子涵如今有难，多一个人帮他，就多一分吉利！”
陶雪当下就把自己听来的校长和老师们在校长室的对话学给他们听，并嘱咐道：“如今，千万不能出院，就在这里等着校方的妥协，只要他们不开除你，你就不状告教导主任，这样就没有危险啦！”
子涵连连点头，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学校老师们的人脉关系已经覆盖了市区内的所有医院，只要他们托第三医院里的熟人，在自己的病情诊断上如实记录，就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明显受伤，只是在“泡病号”，那么，这个计划就不起作用了，关键的一步棋子是在陆羽的手上，只等他落下那关键一子，便可逢凶化吉。
可是，他并没有明说出内心的想法，只是假装感激地点头称是。病房外面的三个人把陶雪的话全部偷听了，没错，就是赖光、方佳和袁小宇。
这三人站在门口处，侧着身子，贴住墙根站立，表面上若无其事，但都在侧耳倾听，赖光觉得主要内容已经听得差不多了，轻轻地一打手势，三个人一同向子涵所在病房的相反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