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圣山巴尔斯
寻找圣山巴尔斯
前几年，曾去过几次祁连山，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每当神情乏惫时，闭上眼会想起山里的情景:肃穆的山，潺潺的流水，原始的灌木丛，磊磊白石，朴实的人，孤独而温馨的羊群，草滩，雪峰，还有深山的雨。夜深人静，闭上眼，回想这些情景也是一件美事。世上美景无数，多不能至，遂安于"心外无物"之类的话，自欺时日。
寻找圣山巴尔斯
一曰，见朋友圈里谁发了一些雪山的照片，题为圣山巴尔斯，并配以诗歌音乐。图片凌然绝尘，音乐空灵玄妙，真美不胜收。打听了一下，便急匆匆前往探寻。但第一次因准备不充分，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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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又想起雪山，那玄妙空灵的音乐又像在耳边响起。那音乐像高天之外流云的歌唱，或像造物似悲似伤的呓语。身体的每个细胞像听到来自大自然强烈的呼唤，难以抑制，遂决定再进祁连山，寻找圣山巴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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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时邀了一位乡党同去。乡党者，吴碧文，我们也算世交了，他长我六七岁，按道理当以"叔"呼之，但我不愿呼叔，关键是他看起来比我年轻。他上过清华美院，画画得好。能将美景尽收笔端的手段莫过画了。来到一处美景，如不留下点什么，真是浪费。阳春召我以烟景，岂能不假以"文章"。我说让他把画画的家当准备好，我去接他。可去的时候，他什么也沒带，胡乱背着个照相机，浑身酒味，说，昨晚喝多了，有些不舒服。我则多少有点失望。原指望把他奉承好了送我一幅画，而他却什么也没带。出去看看风景，画两幅画多好，他却两手空空，只背个破照相机。但我不好说，谁叫人家是大画家呢！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一个我很敬重的人，人虽有很多缺点，但无媚骨，率性自然，是个很有个性很真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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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了城市，进入乡镇，出了乡镇，进入农村，出了农村，进入阡陌田野，出了阡陌田野便进入祁连山。因去过一次，这次轻车熟路。一进山口，渐渐便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吏舍跼终年,山郊旷清曙。杨柳散和风,青山澹吾虑。依丛适自憩,缘涧还复去。微雨霭芳原,春鸠鸣何处?乐幽心屡止,遵事迹犹遽。终罢斯结庐,慕陶直可庶。"这是唐代诗人韦应物的一首诗，写的大致是天天上班，在城里呆得时间常了，难免局促烦闷，一朝漫步郊野，心情无比舒畅。这首诗也多少能表达我们进入祁连山的心情。青山，流水，草滩，乱石，白云，雪峰。兔子低头吃草，车过警觉，奔腾而去，其形健硕。旱獭端坐于垦上，似人，人到跟前才扭着肥嘟嘟的屁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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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圣山巴尔斯，我们一路打听，在山里绕了三个多小时，最后进入肃南县城。肃南县城是一座被群山包围的、很小、很精致、很安静、很干净的县城，像个被草原、高山、雪峰、流水笼蔽的世外桃源。县城里人很稀落。我们在县城吃了饭，并打听圣山巴尔斯，却没人知道。开始时山里人说在上面，在前面，可能在那边，我们很兴奋，感觉马上就到，可打听着打听着越来越渺茫了，县城人都不知道巴尔斯雪山。已是下午三点多，从早上九点出门，已行六个多小时，连圣山巴尔斯的影子也没见。我开始怀疑信息是否可靠。我们已生懈怠，心想，找不到就算了，出来转转就行，祁连山里处处美景，何必一定找到"圣山"。我们一路前行，想走到哪就算哪，可出了肃南县城不远，前面修路，不得通行，我们就又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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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路上，天慢慢下起雨来。
细雨蒙蒙。山里一片静谧，近处的草原显得更加清新，更加绿，远处则笼着一层轻烟薄雾，显得淡而虚。一处一处可看到羊群，牛群，马。不见牧人。我们攀到山的高处，雨下得更大了，飘飘洒洒，窗外一片淅沥。山间云雾袅绕，远处高高低低的群山的山头，像茫茫大海里漂浮的海岛。刚出肃南时，吴碧文头撇在一边睡觉，精神不振，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我们走得很慢，时而停下，时而出外拍照，山中无人，雨中山里一片缥缈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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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腰里有几家牧民，我们决定晚上住在山里。山里并无旅馆，最后我们住在牧民家里。晚上在牧民家吃饭。但还不到吃饭时节，牧民端来馍馍和奶茶。天显得阴暗，我们边吃馍馍，边品尝奶茶，边望着窗外的雨。窗外，细雨斜织，刷刷洒洒，远处的峰峦，原有一抺白雪，此时，那白雪显得更近更沉了，像大海中，隐约出现一座冰山。我又向牧民问起巴尔斯雪山来，并让他们看我手机里的图片，牧民一看，说发这些图片的人他们认识，就是当地人，说图片中的雪山就在不远处。我们一听就坐不住了，离天黑还有一两个小时，坐着也无聊，我们又在雨中出发了。虽然牧民说得似乎很确切，但这此我却对圣山巴尔斯没报多大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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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牧民所讲，我们从一叉口过去又从另一山口进去。路上遇见几匹马，伫立雨中，鬃毛湿滑光亮，风神俊逸，遥思凝望。山沟里流水哗哗，水流湍急，流水翻过岩石，泛起团团水花。我们走走停停，欣赏着雨中雨雾弥漫的祁连山。路的尽头是几片钢丝围住的牧场，牛羊满山坡，雨中，它们静静站着。牛羊就被雨那样淋着，悄无声息，一动不动，它们也不怕感冒。散布在山岥上的羊，远远望去，就像一块块泛白的岩石，差参错落。牧场一角，有一处营地，有一个蒙古包，蒙古包里无人，偌大的牧场，牛羊满地，却不见牧人，只一条狗在远处吠了几声。这里路被封了，不能再往里走。天已黑，我们就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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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雨收天晴，我们又去了前一天下午去的牧场。雨后空气清冷，阳光明丽，草新山净，路上有一群马，看见我们，躲到路边，然后回头侧望。野兔和旱獭跑来跑去，天上鹰在盘旋。我们又到昨天去过的那处营地，蒙古包里依然没人。但外面有板橙木墩之类，我们坐在那里，尽情享受着清风，阳光，青山，流水，羊群，白云带给我们清爽惬意。感觉这里的一切荡涤着我们浑身由外而内的尘埃。车里有个钓鱼坐的小椅，拿出来一躺，一仰头，看天上漫天的白云纯白如絮，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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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一边山峦起伏，山坡上，布满牛羊，它们悠闲地吃草，不时发出颤巍巍地咩咩声。我想爬上山坡，看看山坡那边风景。吴碧文不想去，在椅子上躺着。我从山坡上爬上去，立于山脊，清风凛冽，砭人肌骨，远处又是一片天地，山峦起伏，绿草铺地，碧绿可爱。远外一座高山，山上新辟一条路，盘旋而上，再远处看到层层雪峰。牧民说，这里要开发旅游，但批文还没办下来，所以路封着。我想，远处高山上新开的路可能就是通往圣山巴尔斯了。但是我却不想去了。我想来年再来此处，可能是游客满地了。我往回走，看见一头牦牛在不远处张望，形体如羊，但比羊结实，看那形体，应是一头小牛犊，但神态有些少年老成的感觉，毛茸茸的，憨态可掬。看见我停下来望它，它径直朝我走来，也无胆怯，也无警惕，一过来就将头塞入我怀中，就像突然遇见一前生故人，而我有点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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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吴碧文送我一幅画，画的是山中雨景，我将画挂于客厅，闲暇时，抬头看见那幅画，又像进入雨中的祁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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