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絮（十）
毛豆一肚子的问号，又不能多问，装出一幅小意思的样子，对阿水笑着：
“好说，好说。”
晚上，毛豆和晓威回到家。喝了酒，晓威有点醉的模样。眼睛有些发腻，说话舌头也不灵便，他招手叫毛豆：
“过来---过来！你个婆娘，坐得离我------那么远，过来，让哥----抱抱。瞧你那两个奶盒子，装了几斤？来，过来，让哥喝一口。”
奶盒子？毛豆本来还想着要套晓威的话，不提防听到晓威这话，直接笑趴了。
好一阵大笑，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有什么事来的。
“你要说什么？”毛豆站起来挪到晓威身边提醒他。
“嗯，你怎么知道，知道哥有话------对你说？你是爷-----肚子里的虫？”
“快说吧，我大爷。”毛豆推开晓威在她胸前蹭来蹭去的嘴巴。
“不是大爷，是你二爷，小心你二爷生气了，唾你一脸！”晓威说着又把手摸了过来。
毛豆被逗笑了，喝醉了的晓威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没皮没脸的流氓混混加无赖了，这样的晓威让毛豆好奇新鲜，也觉得有点可爱。于是和晓威坐在沙发上，两人纠缠起来。
毛豆一会抵住晓威在自己胸前乱窜的手，一会又从屁股下面拉出一只。两只手好不容易腾挪出来，准备反击，结果发现晓威眼睛迷迷蒙蒙地睡着了。
看着身边这个醉汉，看他脸红红地，想想他刚才酸辣辣的话，毛豆忍不住又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逗他。
晓威用手拨开毛豆，嘟嘟囔囔道：
“毛果，什么果？”
毛豆笑了，“你说什么果？”
“毛果果，人果果。”
“狗屁不通，什么人不人的。”毛豆被晓威逗乐了。
“黄毛丫头，丫头片子，片子------”
“毛果英明……”
毛豆心说，这还用你说，毛果这几年不说干得风生水起，最起码他是城内有名望的医生。
一直以来，诊所周一和周五免费诊治，药店对贫困户，五保户6折。对没儿没女的孤寡老人，药品免费。他这么做，全是因为他有自己的实体生意，这边赚了那边又贴进去。正因为此，他年纪不大，却成了泉城的名医。
毛果还是泉城的“十大杰出青年”，现在他又是县城第十五届人大代表。他比一般健康的人不知要优秀多少倍呢。
“毛果是我哥，佩服！再下佩服啊。向毛果学习，向毛果致敬！”晓威哼哼唧唧了一句什么 接着又高喊起来。
“毛果不在这，要磕头朝我来。”毛豆拉起晓威，笑喷了。
“丫头片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爷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呀？”毛豆笑得止不住。
“今天我算是服了，爷决定了，我告诉你------”晓威说到这里卡住了。
告诉我给晓莉打钱的事？毛豆赶紧地支棱起自己的两个耳朵，凑近晓威。
“爷决定啊。”晓威吸了口气。
“与其在单位浪费生命，不如早打主意。”
“早打什么主意？”毛豆有点没回过神。
“参加司法考试。你别不信我，我以前可是学霸。”
“我相信你啊，相信，绝对相信！我老公哪能不厉害呢？对不对？”
“真的？”晓威抬起头，闪着双眼，不相信地看着毛豆。
“虽然司法考试比较难考，但是，世上无难事，只要晓威努力！”毛豆为晓威打气。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考？”
“嗯，就是，为什么呀？为什么想起要考这个？”毛豆眨巴着一双眼睛。
晓威被这双眼睛彻底打败了，拉着毛豆在怀里一阵乱拱。
毛豆看着晓威双眼渐渐迷离，声音渐小，然后沉沉睡去。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一直闪着的微信，微信里是阿水打给自己的巨款。
等这个晓威解释，看来是没戏了。
听着沙发上男人的鼾声，毛豆搬开晓威圈在自己腰间的手，洗洗睡吧，等毛线啊等。
“嗯，别走，老婆。别------”
毛豆爱怜地搬正这张熟睡的脸，用嘴巴找到他的嘴巴，狠狠亲上两口。
“好可怜的傻老公。”
“你给晓莉打了多少钱？”
亲完那张脸，这句话不知怎得就突然冒了出来，想着这么可爱的老公，怎么可以有事瞒着自己。
“什么大力小力？别诓我，我只认我的毛豆……豆。毛啊毛，毛豆豆的豆……”
晓威说着，又睡过去了。
毛豆看着这睡得喷喷香的男人，干脆直身躺下，屁股将他往里拱拱，拱出一片天地，两人抱着斯滚着睡了。
第二天天没亮，毛豆被晓威拽着耳朵大呼小叫着叫醒。
“你猪啊，压死我了，躺我身上一个晚上。”
”谁让你不给我让点地呢？”毛豆揉着眼睛。
“我还问你话呢，你说道歉？说，做了什么亏心事？”
“老婆，上次那个花花和大国过来，大国又是送花又是送蛋糕，你瞧他对花花那个笑，我当时就觉得，他太会演戏了，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再说，他一会对他老婆笑得那样，一会又对你笑得这样，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我老婆啊----”
毛豆还没来得及开腔，晓威又接着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是我不对，老婆。我的心态不对，对不对？心里一片阳光，又怎会有这些阴晦？对不对？是老公的不对，老公不对。自己心里没底气，就觉得别人在演戏。我保证，我改正。而且，下次，我也学着给我老婆做蛋糕，咱们也给她们送去，好好显摆一下。”
“ 显摆？！好啊，同意！给他显摆回去！”毛豆兴奋。
“那那钱------”毛豆想起昨晚的重要问题，刚张嘴，手机响了。
“赶紧去接电话，怎么还在我腿上，哦，麻，麻，麻啦！”
“别走，我还没问完-------”
毛豆说着赤身跳下来，跑过去拿起电话。是花花。
“豆，丫出事啦！”
“什么什么？出事？怎么回事？”毛豆吓得心跳加速。大清早的，这是哪门子事？
“电话说不清，你快过来，我在店里等你。”不等毛豆再问，那边电话已挂。
毛豆愣了两秒，赶紧跳回来手脚并用开始穿衣。
晓威显然也听到了，也帮着给她一会沙发头，一会沙发尾，两人一阵好找，在靠背后面找着毛豆的“两个奶盒”。
毛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扭头对着晓威张张嘴，一时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晓威对毛豆摆手：
“去吧去吧，家里我收拾。”
毛豆点点头，走出家门。
工作室门口，毛豆看见花花正收拾锁门：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来得正好。”
“丫丫咋啦？”毛豆迫不及待地问。
“别提了，孩子没了。”花花边锁门边说。
“啊？怎么会这样？上次刚刚被我哥看过，一个小男孩-----”
“走走，边走边说。她现在刚回到宿舍。”
两人来到丫丫的单身宿舍，麦子正在煮粥，看见两人，起身让座，脸上挂着努力挤出的无奈的笑。
丫丫在床上背向里睡着，听见两人声音，依旧一动不动。
毛豆看到花花给麦子一个几乎不可查见的飞眼，麦子会意，说着去给丫丫买五香豆包，便起身出去了。
“你也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打掉孩子？好好一个小男孩就这样没了，你不可惜？”看麦子走出房门，花花对丫丫道。
“可惜也不能让他们称心。说什么亲儿子亲孙子，怎么提起拆房款就什么都不是了。麦子也是他妈的王八蛋，软蛋一个，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丫丫火气更大。
麦子的家处在省城边缘，老老实实一个农民之家，丫丫和麦子两个谈了十年，十年了，两人从学校谈到学校毕业，谈到两人工作，身居两地。
每个周末，麦子都会骑着摩的赶往离他40里的泉城。十年了，风雨不断。十年了，丫丫的父母和大哥依然不同意这门婚。只是因为麦子家，太穷。
现在麦子的农家小院面临拆迁，拆迁就有拆迁款，听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麦子父母提出给麦子的姐妹两人这拆迁款的大部分，理由是，她们有家有娃，更需要这笔钱。当然，这是明面的理由，更深的理由应该是他们怕麦子把钱给了丫丫，而丫丫最终又不同意结婚。
他们害怕鸡飞蛋打，农家人，来点钱不容易，哪能轻易给这个还没过门的媳妇？抓点钱在自己手里，总是没错的，他们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只能出此主意。
丫丫显然是气坏了，才做了如此要挖老两口心肝的事。
“你细想，这件事从头到尾对你有好处？对麦子有好处？害了自己，害了他，你得到什么了呀？”花花连珠炮地训，也是，这丫丫，简直太疯了。这样作践自己，由不得人不生气。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丫丫也难受的很呢。”毛豆知道花花心疼生气，可是这会的丫丫，自己已经够难受了，孩子就这样没了，换谁谁不难受？
“丫丫，你可不要再怄气了，再怄气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这是两败俱伤，最伤的还是你和麦子啊。”毛豆劝丫丫，“再说，老两口也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见识短，把钱抓的紧就是了，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儿子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你看麦子，真是对你好到没话说，这么大事，没训你吧，他自己难受也不表现出来，给你做你爱吃的，给你买你爱吃的，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还要怎样啊？十年了，你俩互相丢不下，就干脆结婚啊，结了婚，老两口放下心了，哪还会有这门子事？再说他们家有拆迁款了，经济条件好了，你父母大哥应该也可以放心了。你俩要结婚要成家要买房要生娃娃，老两口的钱能不出来？”
“妈的，结婚就结婚，我看他们家怎么办？”丫丫咬牙切齿道。
一个月后，麦子一家以惨痛的代价终于迎来了这个高傲的媳妇，丫丫在自己遭受重创之后，义无反顾嫁给了她相恋十年的人。
毛豆和花花理所当然是丫丫的伴娘，她俩陪着她终于完成了丫丫和麦子的10年之恋。
喧嚣的婚礼宴席，庄重肃穆，丫丫被哥哥牵着手送到新郎手中，新娘新郎在舒缓迷人让人几乎要幸福的落泪的音乐声中，缓缓步入。
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周围人群尖叫着，花花和豆豆也掉下幸福的眼泪。妈的，这丫终于结婚了。
仪式结束。新娘和新郎去敬酒。礼宾席上，毛豆问花花：
“丫丫这会才结婚，我一直都搞不懂她。按她的性格，她们难道不应该早早结婚吗？早早结婚不是没有那个事吗？”
“要不说你不懂呢。谁像你那样，刚认识没两天，闪婚。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没办法。第二次投胎，还不得卯足了劲使上十八般武艺挑一个好的可心的？女人的后半生可不得全靠他？能稀里糊涂不闻不问的？”
“哦。丫丫这是测了10年？有必要吗？害得自己掉了一个孩子。他哥我也是搞不懂，以前不同意，怎么这会又同意了呢？还有麦子爸妈，非得，非得---，哎，两败俱伤。”
“没办法，人都是利己主义者，遇到问题，首先为自己打算，这就是人性。再说，傻妞，不是丫丫他哥不愿意，还是那句话，是丫丫啊，是她自己没吃准，或者说，还没下定决心跳进婚姻这个坑。一切都是借口，我的小姐。谁像你，这么纯良的。”
“那现在怎么又愿意了呢？”
“不愿意怎么招啊？其实丫丫已经愿意了的，只是还没做好要和麦子爸妈一起生活的准备，要不也不会要那个孩子啊，谁想到，那老两口来那么一大招。哎，丫丫，不嫁也不行罗，再说，天下哪里再找对她那么好的麦子去？你说对不对？”
毛豆被花花一通点播，自己家中那个场景又清晰再现：
那是她和晓威正准备吃晚饭，毛豆忽然就想起这钱的事来了。
毛豆当时的心态是给大姐打钱，完全可以，天经地义，兄弟姐妹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血浓于水，你不帮，谁帮？不是吗？
问题是，晓威你应该告诉我呀，我不是你的妻子吗？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吗？我们将来不是要一起面对很多风风雨雨的吗？我们之间难道不应该坦诚相待吗？
你对我遮遮掩掩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还是有其他几个意思呢？
毛豆为此很是伤心。谁知晓威很淡然地回答：
“那是大姐的钱。”
等等等等，晓威打给大姐，是大姐的钱？你这谎也太扯了。
晓威看到毛豆不信，又接着说道：
“的确是大姐自己的钱，是大姐在乡下给人舒花舒果挣的，她一点一点攒下的。是她的私房钱，她不想让大哥知道，所以才……”
“私房钱？这都可以？”毛豆很是惊诧。
“有什么不可以？据我了解，很多家庭都这样。”
“那你呢？”毛豆急问。
“很多家不代表我呀，我这样说也不代表我就认可赞同这种做法。”
“那就是了。吓我一跳。我也不赞同。如果你也藏他也藏，这家就也没有意思了。”毛豆长舒一口气道。
“别唉声叹气的，这种做法毕竟是极少数。”
毛豆噗嗤一声笑了：
“你一会说多一会说少，都由着你嘴说了。”
“数量不少，但是在绝对基数上是极少极少的，个别家庭有特殊情况才会这样，像大姐，和大哥分开多年，两人不在一起生活，自然想的会多一些。”
“好了好了，扯别人的事干嘛，快吃饭，我都饿了。”晓威逮起筷子就要开吃。
“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的就是这，车别人家闲事，正好下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