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三（七）

辛弃疾在《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中言“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夏日炎炎，蚊子密集，常像轰炸机一样在你身边嗡嗡作响。因鸡窝也放在客房里，鸡屎不但臭不可闻而且爱招来蚊子。山三的祖母常用土办法驱蚊，傍晚时分，她割来艾叶草或薰衣草或柠檬草或香叶天竺葵放到家里焚烧，因是湿的，经常浓烟滚滚，熏得人眼泪婆娑，不得不逃之夭夭。

山三喜欢端着一碗粥到十多米远的塘堤上乘凉。塘堤上空旷，南风或北风，东风或西风都不会错过，只要有风，这是“必经之路”，风们的聚会之地，总会有风，一丝清凉也似“围炉吃西瓜”或夏日吃绿豆冰棒般爽快。

塘堤面北的坡面上栽了几棵梧桐树，几棵白杨树，那白杨树笔直地往上长，好像一柄长剑要刺破青天；其中两棵树并排在一起，仿佛竞赛似的，你长一寸，我长一寸半，你追我赶，不甘示弱，齐刷刷的往上蹭热度，吸眼球，树如此，何况人呢？有点风，那叶子沙沙响，山三一到塘堤上就观察杨树叶子，它是风向标，看是南风还是北风；若是一动不动，表明没风，闷热不可避免；若是微微“一笑”表明“心迹”：有微风的戏；若是沙沙响，肯定有大风了。凉风习习，喝着凉透了的绿豆粥，实在惬意；当然，这惬意不只是风，还有许多元素构成多彩的世界：若是月光很好的晚上，即便无荷叶莲莲，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月色自然无从说起，自然没法体会“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的生动画面，但那月亮如一个美少年在水中游动也让人瞧着出神；这水塘的一面是个陡峭的不高的山，有许多竹子和松树，它们的倩影倒映在水中，时不时晃动几下，配合着这月光，形成了初具雏形的灯光秀，即便是土得掉渣，就像说“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一样，质朴无华；更妙的是那麻怪，时不时从山上往水里跳，“扑通扑通”，比跳水运动员还要干净利落，还要动作优雅，不溅起一点水花，沉闷的声音也“扑通扑通”地撞击你柔软的懵懂的心房；萤火虫在这样的夜晚自然不甘寂寞，它的表演绝对是高潮迭起，一闪一闪的，引得不安分的少年追着去捉，它也不恼，不躲，自顾自地如翩翩少年；毕竟是在空中“飞”，有翅膀似的，若是坚决不理你，如孤傲冷艳的女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肯定是捉不住的。但它不是，也许是“半推半就”，有意让你追，让你费一番手脚之后追到手吧？捧在手心，小心翼翼，那兴奋之情，成功之喜无以言表。

除了白杨树，还有这梧桐树。它的叶子就比白杨树大多了，“家有梧桐树，自有凤凰来”，凤凰是否来过不知道，只知道它的果子可以榨油，可以作中药。比较有记忆的是它宽大的叶子，摘几片清洗一下再严严实实地包裹斩碎的猪肉，然后塞到柴火灶里任由余烬埋烤着，闻到袅袅的肉香味道了再翻出来，一层层揭开梧桐叶子，那肉香四溢氤氲着几间屋子，咬一口，又香又甜，又滑又爽，那美妙的味道一辈子难忘！

这些惬意是大自然带来的。说到大自然的美好，自然离不开满天繁星。月亮不是很亮，不是做主角晚上，星星便齐刷刷的登场了。若说月亮是唱独角戏，是单口相声，则星星是群星璀璨，大家齐齐亮相，看谁是最亮的那颗。当然是挂在西南角的北斗星了，它特别亮，自顾自地如火炬般的怡然自得地亮着，任凭人们追着看，追着评说；由许多星星组成的银河也特别有意思，像闪闪发光的玉带挂在湛蓝的天空，真像一条江，长江黄河似的，星光点点，那些光妆扮着“长江黄河”，让人浮想联翩——什么时候也到那河里去畅游一回呢？七夕节的时候，去看无数的喜鹊叽叽喳喳搭成鹊桥喜迎牛郎织女相会呢？那场面一定壮观，一定喜庆，人们好像是自己与心上人相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