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铅笔

         一直很喜欢削铅笔。一手握刀，一手执笔的同时以拇指压覆刀背，使刀刃与笔身保持一定的倾斜角，然后平稳向前推进，淡红或者黄白的扁长的木屑就会剥落下来，露出一截乌黑发亮的铅芯。保持这样的动作，将笔身转动一圈，那么整个工程的一半就已经完成。然后就是削尖笔尖的细活，将笔尖稍稍斜立于桌面之上，刀刃贴着铅芯迅速刮落下细细的铅粉，同样边刮边旋转笔身，然后笔尖便慢慢变细变尖，变成一个小小的锥尖。

         小学三年级以前，一直都是用铅笔写字的。记得那时候，总喜欢将铅笔削的细细尖尖，写出来的字笔画纤细清晰，随着写的字数变多，笔尖也很快被磨得粗圆，削铅笔的程序就又要从头开始，而这其中的乐趣也不可言喻。刚刚入学时太小，还不会用刀，每天晚上睡前，妈妈都会用一把柴刀帮我把铅笔削好装进文具盒，小小的铅笔在大大的柴刀之下“旋转，跳跃，我闭着眼”。第二天，斜挎的小书包里铅笔碰撞铁皮文具盒的清脆声音，总会让去幼儿园的路上多几分快乐。

        而稍大一些后削铅笔就成了自己的事情了。到了学校，削笔刀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丢失，新购置的小刀也很快就会坏掉，尤其是那种薄薄的印花铁皮或者塑料手柄的，在刀片与手柄连接的刀背处常常会断裂，要想自己削好一支铅笔真的非常不容易，所以那时候的笔削面常常扭曲宛如嘴咬齿啃。不久之后，卷笔刀出现，削铅笔就变得方便多了，但是我一直不习惯用卷笔刀，总感觉只有拿着小刀才能找到使用铅笔的乐趣。而今各式各样眼花缭乱的自动铅笔，可替换笔头的铅笔，各种造型的卷笔刀，铺天盖地。文具店里再也难觅削笔刀的身影，削铅笔俨然已变成旧时记忆。

         喜欢将一支铅笔从头开始一直使用完的感觉，觉得那样才是对一支铅笔负责，既能最大化实现一支铅笔的价值，又能完整经历一支铅笔短暂的一生。并不是要在这里故意煽情，但我常常会想，如果把一支铅笔看作是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也会为自己的一生没有被无缘无故的半途抛弃或者浪费而感到莫大的欣慰吧！只是可惜，如今用铅笔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笔筒里这几年陆续添了好几只铅笔，似乎都无用武之地。于是今天一口气将几支铅笔一一削好，并用他们将这些话记录下来。从最短的一支写到最长的一支，铅制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便宛如清风吹掠过沙漠，轻拂起一层连绵不绝的薄薄沙浪向无边的天际铺陈开去，静静的，不急亦不徐，一颗颗极细微的铅粉就按着运笔的轨迹牢牢粘附在纸页之上，平缓如流云，奇峻如险峰，那是它们在舞蹈，那是它们在放歌，陪伴着每一个生动的画面变成记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