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没想到，古人的夜市竟有这样好玩

2022-06-26 本文已影响0人岭南松罗家庆

来源：高台兴南加油站

要说最近最火的电视剧，当然还数刘亦菲主演的《梦华录》。这个讲“三姐妹创业”故事的电视剧，撇开剧中一个赛一个神仙姐姐们的颜值，这部剧对造景、服化道、镜头语言的考究，着实让观众为之神往。当然，更少不了的就是对古人“夜经济”的描绘。

记述北宋社会轶事的笔记史料《北窗炙輠录》上有这样一个故事——（宋仁宗赵桢当政时）又一夜，在宫中闻丝竹歌笑之声，问曰："此何处作乐？"宫人曰："此民间酒楼作乐处。"宫人因曰："官家且听，外间如此快活，都不似我宫中如此冷冷落落也。"仁宗曰："汝知否？因我如此冷落，故得渠如此快活。我若为渠，渠便冷落矣。"由此可见，宋仁宗虽然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但是在当年“夜经济”的繁荣大背景下，都不由感叹起自己在宫中冷冷清清，羡慕起高墙外面的夜市生活。

从历史上看，古代中国夜市的繁荣是典型的生产力发展之产物，最早的夜市记载是在汉代。《后汉书•孔奋传》中有“一日四台”（早市、大市、夕市、夜市）之说、尽管不少人认为真正的夜市起源于唐，但倪根金撰《汉代夜市考补》对汉代夜市曾考证，指出汉代有夜市活动并根据四川省博物馆藏汉代画像砖的考古解读，推断汉代四川某些乡村酒肆存在夜间经营活动。当然，有关更早的夜市，还有一说起源于殷、周之际。但相关历史考据，目前尚无定论。但有关秦汉时期的夜市，从其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来看，也不难理解汉代或已经举办夜市的经济基础。

而唐代中期后，“夜市”一词正式出现于诗人的作品中，比如——

“渡口欲黄昏，归人争流喧。近钟清野寺，远火点江村。见雁思乡信，闻猿积泪痕。孤舟万里外，秋月不堪论。”（唐·嘉州刺史·岑参：《巴南舟中夜市》）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唐·光州刺史·王建：《寄汴州令狐相公》）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后梁·翰林学士·杜荀鹤：《送人游吴》）

尽管当年规定，城、坊、市门必须在日头一落就关闭，城市里面普遍夜禁，连燃烛张灯也有限制，若有违犯，要受到处罚，但是由于商品经济的发展，官员有意无意地驰禁，也令其有了繁荣的条件。

唐代的夜市不仅在城镇形成固定消费市场，而且在农村亦相当普遍。伴随夜市的出现，灯式广告遂成为唐、五代以后酒楼、饭店、茶馆等招幌广告的一种新形式。到了宋代，夜市进一步发展繁荣。北宋汴京艺术品市场有时在凌晨出市，至天明即散，故称“鬼市”。而夜市和早市上买卖经营的绝大部分是饮食品。开封夜市依时令有不同食品出售，据记载，种类总计达56种之多。

《梦华录》里描绘的“浇浊酒，惜流年。牙旗夜市几时穿”（南宋·黄机《鹧鸪天》）的醉人场景，在当年的汴京、临安被认为是寻常见之景色。从《东京梦华录》中我们可见一斑——“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大抵诸酒肆瓦市，不以风雨寒暑，白昼通夜，骈阗如此”。书中这些对于夜市的描述，无不述说着当时夜市的繁华兴盛，让人惊叹唏嘘不已。而宋朝的夜市在节假日期间的热闹和繁盛显得更为明显。众所周知，宋朝时一个重视文化发展的朝代，而那时期的节假日也是相当之多的。而每到比较重大的节日，夜市可能直接延至一晚不散。上元灯节更是全城灯火冲天，人潮鼎沸，久久不散，热闹之盛景，难得一见。

也不怪陈寅恪、汤因比等中外识家都把宋朝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生活水平最高的时代。

元明清时期，夜市时兴时衰。元朝国祚较短，加之海禁锁国，宵禁制度重新实行，夜市受到极大抑制。明朝时，夜市得以恢复。

明朝的夜市，盛况虽不及两宋，但江南杭州的夜市似乎也很兴隆。明人翟宋吉描写杭州夜市：“销金小伞揭高标，江藕青梅满担挑。依旧承平风景在，街头吹彻卖饧箫。”明人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馀》中也盛赞杭州夜市：“篝灯交易，识别钱真伪，纤毫莫欺。”明人高得旸的《北关夜市》描绘杭州夜市更为具体：“北关晚集市如林，上国流传直至今。青苎受风摇月影，绛纱笼火照春明。楼前饮伴联游袂，湖上归人散醉襟。阛阓喧阗如昼日，禁钟未动夜将深。”

清朝初年，受战乱影响，夜市萧条，直至康熙年间，经济开始恢复，夜市也逐渐复苏。清代延续明代夜市，在大的城市里才有。清政府实行严格的宵禁制度，如《大清律例·夜禁》规定：“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外郡城镇，各减一等。”所以，清代的夜市规模也受到较大影响。

清代三朝著名宫廷画家郎世宁就曾以广州的夜市经济生活为题材，于清乾隆元年创作了《羊城夜市图》，该作品“羊城夜市图”的称谓是后人依据画面所反映的内容而拟定。画面视角由城墙一角望向河南。在酒馆边，一名童子正在向另外两个小童兜售货物，岸边一名货郎挑着担子手持灯笼，另一货郎推着独轮小车，将货品展示在推车上，不远处一名商贩靠墙就地设摊。

但值得注意的是，画面中男子着装、发式俱为明代造型。大襟、右衽、宽袖，下长过膝、头发以裹巾盘于顶等。画中的桌案、桌腿和桌面平直、有替木牙子、前后直腿之间连以双枨、左右间为单枨，是明代常见的平头案。郎世宁来到中国的时候是清中，而且画作落款年份是乾隆元年即公元1736年。原则上现实不会再有明代生活特征，有研究推测，由于清高宗对明文化极为欣赏，该画作描写明代场景，有可能为迎合清高宗。

到了清末，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夜市又变得更为繁盛。比如清末，北京前门外一带是相当繁华的集贸市场，各种各样的店铺和专业市场云集于此，有文献记载道：“凡金银珠宝以及食货如山积，酒榭歌楼，欢呼酣饮，恒日暮不休。”乾隆时人俞清源在《春明丛谈》中用一句话说明了这里繁华程度，此时已有24小时营业的记录。

而上海作为“南京条约”开埠的“五口”中最繁华的一口，那繁荣，更是没得说：早在1872年7月，《申报》有一首《洋场竹枝词》咏道：“西域移来不夜城，自来火较月光明。居人不信金吾禁，路上徘徊听五更。”（鸳湖隐名氏：《洋场竹枝词》，《申报》1872年7月12日）1873年1月，有文人依王勃《滕王阁序》体例作《洋泾浜序》，其中仿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写“马车与小车齐飞，日市共夜市一色”。（《洋泾浜序》，《申报》1873年1月10日）由此可知，19世纪70年代的上海租界，晚间已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夜市蔚然兴起。

进入20世纪后，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特别是1980年代后，中国迎来了夜市的全面兴盛期，尽管近年来因公共卫生事件有所折阻，但夜市越来越繁荣，越来越“会玩”，越来越“好玩”依然是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