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人脑子的妖
01
世上有这样一类妖，它们会在你入梦之后，悄然来到你的枕旁。
它们会用细长的指甲，沿着你太阳穴一线，切开你的头颅，然后轻轻掰开，就像打开一个西瓜一样；
接着，它们便会从兜里，拿出勺子来，轻轻在你脑子上，舀上那么一勺，然后放进嘴里。
如果难吃，那么恭喜你，他们会像啐痰一样，将你的脑子一口吐到地上，然后粗鲁地合上你的头盖骨，愤然离去。
但如果美味，可就有些糟糕咯。
正如今晚，夜色迷人，一个挖人脑子的妖，就伫立在你的床旁，而你正睡得呼呼直响。
02
若论，其实这挖脑子的妖，也并无固定样貌。
此时它就犹如窗帘浮动的月影，仅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这时，这只挖人脑子的妖，伸出了一只手来（如果那可以称之为手的话），然后用细长的指甲划着你头盖骨，发出“滋滋”的声响；
接着，他缓慢打开你的头盖骨，拿出细长的勺子，然后便在你的脑壳上舀上了一勺，放进嘴里……
好美味！
那口感既苦涩又甘甜，软软弹弹的。若要类比，就像是你们人类做得极好的巧克力布丁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03
于是最近每晚，这只挖人脑子的妖都会造访。
它娴熟地划开你的头盖骨，打开你的脑子，然后用勺子舀上一勺，享受这种世间美味。但与你而言，这可就糟糕咯。
随着冰冷的勺子，挖到你脑子的那一刻，你在梦里痛苦地挣扎。你紧闭的双眼以及眉毛，挤出了一个痛苦的形状。你的美梦没了，好睡眠也离你而去。
清晨醒来，你就像是在梦里摸爬滚打，和魔鬼一起去了趟地狱。而且每晚如此。
04
更为糟糕的是，你顶着这样一个可口美味的脑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了。
夜晚慕名来了，很多形色各异的挖人脑子的妖。
它们有形似一件漂浮破布的妖，有像是像一阵古怪风的妖……它们通通围在你的枕边，在你的脑子上舀啊舀啊，并啧啧称赞：
好美味！好美味！好美味！
于是很快，你的好睡眠离你而去，你的好精神也没了。
你甚至会害怕入睡，害怕清晨醒来，一身疲惫。
05
为此，你开始造访医生。你求医问药，却遇到了很多无良庸医。
比如说，这个庸医给你说了一大堆莫名道理，然后开了一大把莫名其妙的药。这些要或好或坏地影响着你，但并不解决问题，也不会把那些挖人脑子的妖赶跑。
又是一个夜晚，你仍然恐惧入睡；
又是一个夜晚，你最终又败给睡眠而不得不入睡；
你不知道的是，你的迟疑、恐惧与疲惫，随着时间的发酵，加重了你脑子的美味。那些挖人脑子的妖摩拳擦掌，吃得更欢了。
所以，你看到这个恶性循环了吗？
你越是恐惧入睡，脑子就越是美味；
脑子越是美味，那些妖就吃得越欢，你就越是恐惧入睡；
如此便是噩梦。
06
兴许有一天，你会遇上有缘人，对你讲述这些事情的缘由。
他会告诉你，你床边有挖人脑子的妖。因为你的敏感脆弱，对它们而言，是人间美味。
你应该会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那人会说：放下戒备，随它去。
这样就会好吗？你会问。
并不会，但也许会好一些。打个比方，就像是常常吃巧克力布丁的人吃腻了，也会突然觉得味道不过如此。这些妖也一样。也许其中一两只厌倦了，觉得你的脑子也不过如此。其他妖也跟着附和，便会悄然离去……
那这不就是好了吗？你插嘴。
但这并没有改变根本问题。对这些妖而言，你的脑子始终很美味。那人说，终有一天，又会出现新的妖，那些没有尝过你脑子的挖人脑子的妖。当它们偶然经过，撬开你的脑子，尝了一口，便会发现这世间美味。届时，你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思索片刻。难道就没有办法根治，比如说，让脑子不美味？的方法。
很遗憾，没有。那人说。又或者也可以说，改变之后，那便不是你了。
07
总之，照着他的方子，你放下心防。即便难受，依然坦荡。果真，清晨的难受，随着清晨一二再三的到来，逐渐消减了。偶尔，你也开始能睡上一两个好觉。
然而，总在不经意间，例如某天某个清晨醒来，你又会感到身心疲惫。
你知道，这是挖人脑子的妖，又来了。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你真想放声呐喊：这真不公平！
是的。世间，本不公平。
（2019.1.10 lyz习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