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铁,饭是钢

2024-10-16  本文已影响0人  阳春白鹅

今天礼拜一,早上学校照常没饭。第一节是数学,本来我可以下了车后在街边吃了饭晚一点儿来,可是我不想耽搁晨读时间,便饿着肚子赶到学校。没想到数学老师今儿姗姗来迟。快到八点的时候,我一边跟着孩子们有节奏地朗朗读着古诗,一边站在教室门口,时不时地看着西边楼梯口,只等数学老师一出现,我马上就让同学们停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古诗读了一首又一首,眼看着都要把前面复习过的读完了,都不见数学老师的影儿。直到八点二十,正式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才匆匆走进教室。

来到办公室,一个小年轻神秘地笑着走过来,向我出示一张手机朋友圈截图——门房小宋昨天发的一句话:学校不黑,黑的是校长。我说,他又喝多了?怎么好好骂校长。小老师说,他已经删了,这是我看到赶紧截的图。我听了就有些不悦,心说管这闲事干嘛。脸上就带出来,不大积极说话。办公室里另外两个女老师也过来看,嬉笑着议论门房的是是非非。我说他可能喝多了,不定因为啥不痛快。说着孙师傅推门进来,小老师又赶快拿着手机凑上去让他看。我说,凡凡,删了吧,发的人都删了,说明他觉得不对,你还留着干嘛?别再跟别人说了,省得搅成一团乱麻,没事找事。小姑娘“哦”了一声,可能也感觉到自己这样做不应该,便不再说话。孙师傅叹了口气,历数了门房的种种不成气。大家自然是对这种闲皮淡话听得津津有味。

我拿起书,想做一些《霍乱时期的爱情》摘抄,拿起笔来,却一句也记不完整。他们叽叽喳喳说话,我只能一次看一个或几个字写,不像一个人时,可以记一长句一次写下来。才写了两行,忽然想你第二节语文课还不知道上什么,就赶快拿出语文书备课。第十四课《圆明园的毁灭》上了一节,课后题还没有讲。于是拿出全解详细在书上记录,密密麻麻写了许多。不知不觉,第一节课下课铃打响,课也备完了。十分钟的课间时便用来接着摘抄,但楼道里人声喧哗,才上完课的老师进来又是大声说话,有的还走过来叫着我问在干啥,吵得我心神不宁,无心再写。于是戴了小喇叭扩音器,收拾好书,上课铃一响就踏上讲台。先抽查上一课的背诵,再点名读十四课课文,抽查读,自由读;接着讲解课后问题。我说的很快,只怕时间不够讲不完,结果却还是在说到课后链接时铃声响了。感觉这节课说得太多,自己都不知道重点讲了啥,心里就乱乱地烦躁。偏这时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在门口朝我招手,我一下子想起周六群里发的填报少先队二星章名单的事,于是越发心乱如麻。下课了,今儿是十月十四号,本来昨天是少先队建队75周年纪念日,因为星期天,所以推到今天庆祝,并且顺便进行孩子们入队仪式。作为班主任,我和孩子们一起整队,操场上又是整整半个小时。看着一项一项进行的活动,我心浮气躁的,只盼着快点结束,孩子们好喘口气上厕所或者发会儿呆。好不容易等仪式结束,第三节课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英语老师边往教室走边嘟嘟囔囔埋怨着只剩三十分钟了。我趁这个时间抓紧挑选三星章名单,拉了十个家长填表。等他们填表的功夫我赶快看书,但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脑神经不知怎么乱糟糟的。十一点半的时候,看了看表已填完,发给班主任群后舒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肚子空空的,于是自己就笑了:这早上没吃饭,自然办事效率不高。算了,什么也不做了,去厨房吧,等着吃饭。

厨房里两个大师傅正袖了手站在炉火边,大锅里满满的一锅热水咕嘟嘟地冒着小泡,马上就要沸腾起来。锅上方水汽蒸腾,氤氲着升到空中,一圈圈扑到斜顶的金属油烟机顶棚上,细条状的金属管被水汽一扑,明晃晃的如汗蒸了一般。饸络机的机头悬在大锅的上方,露出舌嘴一般的入面口。旁边一个阔大的陶瓷和面盆里,满满当当放了和好的圆柱形面团,横七竖八地堆着摞着,像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放大了的蚕蛹。另一边的没开火的火炉上坐着一只大炒瓢,铝制的薄锅盖露着一条缝,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红萝卜清粉条白豆腐绿白菜金灿灿疙瘩架瓜灰灰土豆,融各嚯嚯一大锅。热腾腾的水汽斜斜地从锅里钻出来,游游荡荡飘散升空,一些撞到南墙上再不回头,一些拐了弯从敞开的窗户探头探脑地爬出去,和外边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孩子混在一起没了踪影。窗台上矿泉水瓶子装的酱油醋和各种调料井然有序,列了队等着履行自己的职责。炉台对面的铝合金新式案板已经被做事麻利的大师傅铺上了红底蓝绿格子长方形案布,平平展展色泽鲜艳,煞是好看。案板架的左边,隔过同样盖了红格花布的和面机器,放着一张被新式书桌淘汰下来的木头长桌,桌兜苫着一块薄薄的粉红塑料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的大葱和蒜头;桌面上铺了方格淡黄牡丹花的塑料桌布,上面几个小碗里盛着细细碎碎的辣椒香菜和洋葱。

我说饿了,一个大姐朝我微微一笑,说声马上就好。另一个一只手往里推推饸络机头,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圆长光滑的类似捣蒜锤的木头短棍,一只手便拿了面盆里的面团往蛇嘴里塞。锅底的气火轰隆隆响着,锅里的水波浪般翻腾滚动,饸络机格格吱吱地震动着运转。那拿了面的大师傅一只手塞面,一只手用那木头往里摁。那面却在蛇嘴口儿滚过来滚过去,一个劲儿地拧紧着,像上了发条似的往出口拱。大师傅一次次用劲儿往里按,面只一次次反抗者上涌。我说这不对劲儿呀,不应该是这样的。另一个正低头扭水龙头点水的大师傅便说,你开反了。那位这才“哦”了一声,腾出手扳正机器的扳手,于是面一股一股顺从地从蛇口进入,一根一根直直长长雨帘似的出来,时而在空中瀑布似的悬挂着,时而稳稳地没入沸腾的水中,滚起白色的波浪,白菊花花瓣似的面条上下扑腾着,雪白的浓沫咕嘟咕嘟着跳动。另一个不时地拿刀切断那绵长细密的面条,拿了长长的筷子灵活地拨开刚下水的面,于是一截截切断的丝线持续地防出。很快,那一大盆面被添进吃不饱的蛇嘴里,饭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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