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碗毒鸡汤

第一幕

下午，一栋老式多层楼房下，小美拿着化妆盒，对着镜子来回查看。

电话响起，母亲的来电。

母亲：怎么样，到了没？

小美：等小强那。

母亲：你就不该去那么早，咱们堂堂研究生，重点中学老师，他哪有资格让你等。

小美（不耐烦）：妈。

母亲：行吧，随你便，但到他们家一定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

小美（打断了母亲，挂断了电话）：妈，小强来了，完了再说。

远处，小强拎着几盒东西跑了过来。

小强（气喘吁吁）：等着急了吧。

小美（有些不悦）：咋回事嘛！

小强（打趣）：光把你自己画的那么美，咱不得提点东西呀。

小美会心一笑，搀着小强进了楼栋。

家里，餐桌上摆满了一桌菜，两位老人上下打量着小美。

小强父亲：小美呀，听说你们谈对象了，我和你阿姨可高兴了，小强这孩子从小跟我们一起长大，脾气倔，要惹你了就给我们说，我们收拾他。

小美（笑眯眯）：叔叔，小强对我挺好的。

小强父亲和母亲点点头。

小强父亲（有点严肃）：小美呀，我们农村老家规矩，这新媳妇第一次上门，是要给我们磕头的。

小强（打断）：爸，什么年代了。

小强母亲：急什么，听你爸说完。

小强父亲（微笑着）：时代变了，但规矩总还得讲讲嘛，我们呀，也不用磕头，就给我们老两口敬杯茶就行。

小强（又是打断）：爸，人家小美第一次来。

小美（推了小强一把）：叔叔阿姨，我第一次来，应该的，应该的。

小美站起来，弓下腰，恭敬地给二位老人敬了茶。

二位老人笑呵呵的喝下。

小强父亲（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这孩子真乖。

小美笑眯眯地收下红包。

小强母亲（突然起身）：呀，大事忘了。

小强母亲一窝蜂跑到厨房，端出了冒着热气的砂锅。

小强母亲：听强说你身体弱，专门给你炖的虫草汤，好好补补。

边说边给小美盛上，小美闻了一口，美滋滋地喝了下去。

小美：阿姨，真好喝，您手艺真棒。

小强母亲（得意）：好喝就多喝点，我熬了一天那。里面还有鹌鹑肉，在这在这（用勺子盛到了小美碗里），这个也大补。

小美突然愣住，脸色发白，然后猛站起来，朝着厕所跑去，小强追了过去。

不一会，厕所传出了阵阵呕吐声。

餐桌上的两位老人看了看对方，母亲凑上去闻了闻虫草鸡汤，转头又看看父亲。

两人沉默片刻。

小强父亲（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呀。

小强母亲（乐呵呵的）：我看是你老古董。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强母亲端起鸡汤，走了过去。

小强母亲：小美呀，你身体本来就弱，就更得补补了。

第二幕

太阳刚刚落山，大地灰蒙蒙的，路灯的光也有点恍惚。

小美在前面快走，小强在后面追赶。

小强（拉住小美）：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小美没有回应，甩开小强，独自往前走。

小强（赶了上去，边走边说）：都怪我，都怪我，我这两天忙晕了，把这事忘给我妈说了。

小美站定，瞪着小强。

小美（带着怒气）：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小强（带着歉意）：是是是，都是我都错，我以后一定改正。

小美：太迟了，我不需要了！

小强（仍然带着歉意）：我下次一定给我妈交代清楚，我向你保证。

小美（穿着粗气）：交代什么？交代我不喝鸡汤？不吃鸡肉？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妈又把我当什么了？

小强：我妈也是一片好心呀，知道你身体弱，特意给你熬的鸡汤，我让她以后。。。

小美（打断）：这份好心你自己喝吧，我不想喝，更喝不起。

小强（有些着急）：小美，这是怪我，都是我的错。

小美（委屈）：哪能怪你？怪我，怪我自己有洁癖，怪我喝不成鸡汤，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活该，你满意了吧。

小强：小美，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美：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们全家又是什么意思！

小强：小美，这是跟我爸妈没关系，有啥火你冲我发。

小美生气的从包里拿出那个红包，甩给小强。

小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美（气的嘴角发青）：分手！分手！我恨你，我讨厌你！

小强（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家，你妈就没看上我，嫌我是个打工的，嫌我家穷。可我爸妈是真的爱我，他们只会支持我，才不会干涉我。

小美（脸色发青）：你！你滚，滚，我不想看见你！

小强（淡淡地）：你也别冲动，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在聊聊吧。

小强转身离开，留下小美一个人站在原地。

远处，路边夜市的霓虹灯已经开始闪烁，断断续续传出一些叫卖声。

第三幕

顺着叫卖声，小美回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清晨的早市，嘈杂的叫卖声，密密麻麻的人群，小时候的小美牵着母亲的手在市场里穿梭。

一个摊位上，母亲正在和贩子讨价还价，摊位角落，盒子里装着几只小鸡，叽叽喳喳的叫着。

小美好奇的看着，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去抚摸着。

贩子：大姐，姑娘这么喜欢，就买一只吧，不贵的。

母亲：这玩意是能吃还是能下蛋？

小美（乞求）：妈妈，求求你了，我好喜欢呀。

母亲（严肃）：听妈妈话，小鸡只能和鸡妈妈在一起。

母亲拉着小美的手就要离开，小美死死拉住摊位，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厉声）：你在不听话，我就把你送你爸那去，以后我不管你了！

小美突然止住了哭声，但手还是紧紧扒着摊位。

母亲（叹气）：哎，我真是倒了霉了，怎么碰上你们这对父女。

小美双手拽住母亲衣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母亲。

母亲：买买买，烦死了。但我可告诉你，你要不听话我就把它送人。

小美笑着双手捧起小鸡仔。

随后的日子，小美和小鸡仔成了最好的伙伴。

小美偷偷把最喜欢的奶油蛋糕喂给小鸡仔。

小美怕小鸡仔冷，抱着小鸡仔在床上睡。

小美还用纸盒子给小鸡仔打了一个窝，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当让，这一切也换来了母亲的臭骂，每当这个时候，小美总是默默挡在小鸡仔前面，生怕它受到一点伤害。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今天的小美格外高兴，因为爸爸来学校看他了，还给她带了她最爱吃的奶油蛋糕。小美悄悄剩了一小口，准备带回家给小鸡仔。

家里，母亲正在准备着晚餐。

小美溜进房间，床上、床下、窝里，都找不见小鸡仔的影子。

小美笑眯眯的把小蛋糕放到角落里。

小美（小声喊着）：小鸡仔，小鸡仔。

母亲（从厨房里发出喊声）：小美，拿筷子吃饭了！

小美将蛋糕藏到窝里，跑了出去。

餐桌上，今天的晚餐有点丰盛，两个素菜，还多了一大碗汤。

母亲：小美，最近长身体，特意给你熬的汤，快喝点。

小美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冲着妈妈竖起大拇指，狼吞虎咽的又喝了一碗。

母亲：小美，妈妈最爱你了。

小美（笑眯眯）：那当然，妈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母亲：你可千万要记住，妈妈为了你，工作辞了，婚离了，你将来可千万不能抛弃妈妈呀。

小美（声音有些小）：不会的妈妈。

母亲：妈妈可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呀。

小美默默点头。

母亲（突然提高嗓音）：真的吗？

小美（低头喝汤，声音低到听不见）：嗯。

母亲（啪的一声，扣住筷子）：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见那个死鬼！

小美（有些颤抖）：是我爸来找我的，我没有去见他。

母亲（怒不可遏，猛的站起来，双手叉着腰）：你还叫他爸！他不是你爸！

时间仿佛静止，几秒钟过后。母亲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哭喊着）：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他做过什么！就为了那点零食，你就要跟他走，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我吗？

小美傻傻站了起来，默默走到母亲身边。

小美：妈，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不见我爸，不对，我以后再不见他了。我以后就只陪着您一个人，您对我最好了，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母亲一把抱住小美，不停捶打着小美的后背，委屈地哭泣起来。

小美（不停地重复着）：妈，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听话，一定听话。

丰盛的晚餐最后剩了不少，只有那碗汤被小美喝了不少。

小美帮着母亲收拾桌子，拾掇碗筷。

母亲（淡淡）：哦，对了，忘告诉你了。

小美抬头看着妈妈。

母亲（指了指那碗汤）：你的鸡仔被你吃了，这是他的骨头。

小美愣在原地，盯着那碗汤，脸色瞬间发白。

母亲（把桌上的骨头擦到垃圾桶里）：这就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

小美再也忍不住，扔掉碗筷，跑到厕所，哇哇的吐了起来。

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混杂着吐出的液体，一起冲进了下水道。

第四幕

哗啦一声，夜市小贩朝着下水道倒了一桶泔水。

小美仍然呆呆站在原地，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怎么样，吃完了吗？

小美：嗯。

母亲：他们没刁难你吧？

小美：嗯。

母亲：你看，听我的没错吧，刚开始就要把规矩立清楚，以后才不会受欺负。好了好了，就这样，听吗的话，准没错。快回来吧，回来我再细细给你说。

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响声。

叮一声，小强发来的微信。

‘小美，这两天咱两都冷静下，好好想想吧。’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哗啦啦地滴到了手机屏幕上。

她打开通讯录，找到名叫‘他’的联系人，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小美傻笑一声，挂了电话。

一个人拎着包，默默地向着黑洞洞的远处走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