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倒计时第19天的清晨,我还发了顿火。
起因不过是一件小事。早自习前,我正准备从办公室出来,一名同学进门递给我一个充电宝。这个充电宝本应该在我桌上的,此刻为何在他这里呢?况且他还不是物主。
这个充满安全隐患的东西,前一天被我收缴了。当时我还问了当事人带过来的目的,得知是给小风扇充电,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天气确实慢慢热了起来,我提醒他要充电就放办公室来充。可是怎么才过一晚上就不问自取了呢?
大清早,我改变了原本的目的,准备先强调一下安全。“充电宝,看似是安全无害的,但是一旦发生爆炸,损伤可不小。在教室、寝室等地方,直接损害的就是个人和同学,这样的责任,谁也担不起。这种事情,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意外发生之前谁也不会接到老天爷的临时通知。”经确认,昨晚拿走充电宝的同学是经过了办公室其他老师的允许的,但是带回寝室这种行为,让我越想越生气。因为昨天的天气并不算热,尤其是夜里,甚至还有些凉快。说着说着,我知道我又开始上纲上线了,“哪有那么热,以前没有这些电子产品时,不也过得好好的。况且像上周温度高的时候,空调都开启了。”追求舒适固然是人的本能,但是只图舒适,藐视纪律规定,实属不该。
就在我越讲越激动时,门口来了三个人。不用扭头看,我看着空空的座位便知道是谁。接水喝,又是这个理由;又是她们仨,多次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后出现在门外。以往,我也许网开一面,毕竟属于正常需求,但是此刻,我已然将话题高度上升到纪律层面,便不想再姑息。
于是我再次演绎了一番某同学在上周的作文里写到的场景——“上课时,她总摆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让我们班每一个同学不得不在她课上认真听,认真做笔记。”当时我还在为这句话哭笑不得,此刻我又生动地还原了情景,关键是还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机——在校时间只剩13天。一怒之下,我决定让她们站着听一天课。
有何必要呢!13天的时间,能改变什么吗?
下了课,迟到的三人被我喊到了办公室,我问她们,“有没有比站着听一天课更好的办法?”本意是让她们顺坡下驴,谁知道耿直的三人连着摇头说没有。看着其中一位眼泛泪光的姑娘,我以为是有什么冤屈,或者是深刻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我心里暗喜,只要她有点悔过之意,我就可以摆脱“吃人”的本质。谁知在我提出疑问后,那个可爱的姑娘给出的回答竟然是饿了。顿时,我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只得赶紧放她们离开去食堂吃早餐了。
就这样到了晚提前,接近迟到的一刹那,门外连着冲进几个身影,气喘吁吁时,还带着惊魂甫定的激动,“跑完肚子都不疼了。”白天还捂着肚子的“林妹妹”如是说。看来,早上的那一幕没有白演。
一顿晚餐、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已经赶走了大家的疲惫。我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忙碌:有的埋头苦思,有的笔下不停,有的刚拿出书,还有的正在请教他人,当然,也有与我四目相对之后赶紧手忙脚乱假装拿出书本的。早上的怒气早已消失,此刻看着他们又只觉得生出一些无谓的担忧——总有人是为我而学的。好在还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这忙碌的一天啊,不能以“吃人”收尾,于是我看着他们,吐出一句话:“我这样看着你们,就好像看我的崽一样。”此言一出,仿佛往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一阵涟漪,机灵的小余立马接话,“我们本就是你的崽呀。”
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却没空细细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哎,还有十几天你们就要毕业了。”我顿了顿,“一想到只能看到你们十几天,”我故作深沉,再次停了下来,“我就特别——开心呀。”
听到我的哀叹本已沉寂的教室在我夸张地表达了“开心”之后,立刻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难怪,说我“吃人”的他在作文后面这样写——
“但是到了下课,她也便像学生一样整天乐呵呵的。她的两副面孔,让我感觉简直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