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阳关（六）

    汤袭龙在木垒张家堡与张玉昆泡磨一起，时光飞逝不觉已到了来年的春季。北疆的春天来的晚，与这里的风雪一样，来得短促突然，农历三月底还是寒风怒号白雪皑皑，可一过四月八，天气骤然就热了，几天之内树就绿了，草也青了。北疆冬季多留，有时一下半月，山川都披上了厚的积雪，春天日暖山坡冰雪融化，汇聚成洪峰，裹挟着冰块柴草，淤堵河道，造成洪灾。今年的洪水来势凶猛，漫过了河堤，四处泛滥，淹没了张家堡大片农田，还冲毁了几处村舍。

    汤袭龙、徐茂跟着张家父子各处巡水，他们人手一把斧子和一柄铁耙，清理淤塞的柴草，疏通河道，已经一连几昼夜没有回不了，吃睡都在河堤上。自幼长在官府中锦衣丰食的汤袭龙，人生第一次尝试到稼穑不易。

    半个月的凌汛过后，地已消了有一铣深，张家堡的男女老少又要忙活地头的事了，收拾农具，平整田地，摆粪拉沙，再没有一个闲人。

    四月二十二日的晚上，汤湘英给家人说了二十六日动身的想法，让大家准备。二十三又在家中做了一桌席请来了张家父子说明了去意，张家父子本是豁达之人，也不客套挽留，只是送来了茶叶、药剂、食物等路上用的物品。汤袭龙和张玉昆很不舍得分开住在一起聊了一个通宵。

    四月二十六日清早太阳刚冒头，汤湘义一行就告别了张家父子出了张家堡。他们在木垒城东与同行运送皮毛的驮队汇合，一起搭绑穿过东天山。

  驮皮毛的是清一色的五十峰骆驼，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兽皮的腥膻味，五个骆驼客骑在骆驼上，黝黑干涩的面孔上，麻木地看不出一丝表情，身体只是随着驼背的起伏而晃动。汤湘义一行跟在驮队后面，默默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