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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兔子去

2017-11-06  本文已影响0人  韦芈

艾里永远在喋喋不休,这几乎都成为本能,他需要不停顿语言来冷却舌头上过于炽热的温度,在旅行中他又不可或缺,艾里是经验丰富的行进者,无论地形如何复杂,都能凭记忆指出唯一正确路径,尤其在密布岔道的尼夫尔海姆冰川地带,稍不留神就会误入无底洞穴,即便艾里他们能够飞翔,可一旦撞上无底洞穴里旋摇而上的引力,也会陷入万劫不复。无底洞无时不在的引力,由十二股地底暗流引发,巨大河流直接从天泻下,笔直九十度悬着,犹如平静的银色链条,经过无底洞才初次汇合,匍匐平静表象下的暗流扭结旋转,上升气流形成可吞啮万物的力量源。这种对不可抗力的恐惧,超越了艾里唠叨带来的不快,同行者们只得强忍。现在艾里正嘲笑可怜的老实人奥德胡坶拉,奥德胡拇拉长着个奶牛身体,只有两个脚趾,与庞大躯体显得失衡,他的身体缺陷成为艾里无休止取笑的根源。

换了角度来看,艾里的多舌并非完全恶意,他想把多年经验与人分享,但高人一筹的习惯语调,又使受惠人暗地怀恨,从而使说教起到逆反效应。奥德胡姆拉行将发作,预兆为体色显著变化,原本经纬分明的黑白双色,对比度愈加明显。要不是胡基适时发觉并暗地阻止,奥德胡姆拉将不记后果暴打艾里,两者力量悬殊,奥德胡姆拉只要愿意,就可轻松把艾里皱纹密布的脑袋拧下,直接嵌进透明色冰川里。

胡基身体矮小,却蕴涵着无穷大力量,长有奶牛身躯的奥德胡姆拉,也得忌惮三分。所以当胡基用冷酷眼神逼视着他,奥德胡姆拉只能收敛欲望,悻悻然看着艾里口沫飞溅,艾里惘然不知自己侥幸逃过劫数,继续孜孜不倦折磨奥德胡姥拉的耐心,这使得奥德胡姆拉面色惨淡如灰,最后连胡基也不忍坐视,出来制止艾里,于是三个侏儒间的争论全面爆发。

艾里,胡基,奥德胡姆拉并非普通人,他们隶属黑侏儒一族,和被称为精灵的近亲白侏儒们一样,黑侏儒们也会飞翔,可飞翔姿态难看。他们翅膀上的飞羽凌乱无章,加上有许多突起肉疙瘩点缀其上,展开时候显得很邋遢,因而黑侏儒们非万不得已,轻易不会尝试飞翔,折起的肉翅一般斜插在身后部位,不留心观察很不显著,倒象背后插上些赘肉。而白侏儒们则有双透明轻薄的翅膀,故而飞翔自如,连艺术之神看到,都忍不住作下诗篇,颂扬这一当代最华丽的景观。黑白侏儒都由巨人伊密尔腐尸中的小尸虫羽化,幼虫年代有相同身体,都是些蠕虫,有千百条短而细密的足,一旦经历蛹化,蜕去肉绵绵外壳后,马上就异化为两种极端。神族们喜欢轻盈的白侏儒,憎恶邋遢的黑侏儒,传下神揄诅咒这类黑精灵只能出没在暗无天日下,夜晚才可出现地面,白天只能地穴安眠。若有有违背神谒者,人的眼光也足以将他们变为胆小的兔子,连影子都会让他们不休颤栗。

本来艾里,胡基,奥德胡姆拉三个,可以平安度过尼夫尔海姆冰川,但这次争执却使艾里心生悖念,他故意将两个同伴引向人类聚集地。艾里原计划伺机把同伴,抛弃在人的眼光里,这是个恶毒主意,人类是好奇心强盛的动物之一,两个黑侏儒难以做到不为发现。可惜胡基,奥德胡姥拉及时发现艾里的阴谋,亦步亦趋跟紧他,艾里无法摆脱影子似的同伴,鬼使神差自己也来到人的领域。等陷入困境才发现情势已难以挽回。好在危机关头,三个黑侏儒及时解除纠纷,一起寻找到临时庇护所。

庇护所先前仅仅是个野兔洞穴,在人类生活的草原上,星罗棋布大大小小的坑。大多为旅鼠洞,这种草原掘穴动物勤劳构筑地底世界,让看似平坦的人间路径暗地里千疮百孔,人时常陷入其中。于是草原上的男人谨小慎微,习惯低垂肩膀,灵魂夹入两股,类似僵尸那样直立行走,个个神色严峻如丧考毗。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表现恰巧形成最鲜明反差,整日里,丰满放荡的未婚女人们到处歌唱艳歌,自编的妖娆歌词使得男人们因嫉妒而抑郁,这导致他们可怜的妻子在家里遭受疯狂报复,男人们的妻子循规蹈矩,在未套上婚姻枷锁前,她也如同正在草原放歌的女人般明妍,而婚后繁杂的劳作让她们个个干燥如熏肉,死气腾腾。

三个黑侏儒羡慕的从洞穴口张望快活的女人们。由于洞口斜着掘入地面,长时间旁瞥,侏儒们眼睛极度疲劳,唯一可以减轻难受的办法,就是用粘上泥土的手揉眼眶,泥土原本就携带的病菌,随着他们的动作侵入眼睛,严重的角膜炎折磨着黑侏儒们,眼白充血热泪盈眶,但女人们身体上散发出的处女芬芳的诱惑,偏又使得天性好色的黑侏儒们,目不转睛承受所有的痛苦。最引发他们遐想是个名作芙丽雅的草原少女,她与爱神同名,连美貌都不逊色米德加德乐园里的放荡女神,浸入骨髓之妖冶。米德加德里的那女人三个黑侏儒都见过,尤其是胡基还品味过她裙下的风情,与神族的高贵比较黑侏儒无疑鄙下,好在爱神追求肉欲时态度并不清高,传闻中黑侏儒超凡的性能力早就让她垂涎,胡基只花费些小小手腕,就让高傲的爱神甘心撇开双腿承受雨露。

人类也就是种迁徙动物,在神和种种精灵类尚活跃的懵懂世纪,他们属于最鄙下的生物之一。每年夏初他们来到这片草原,冬季又将迁徙去遥远的南方,三个误入人类辖区的黑精灵因为害怕,只能长期潜伏在洞穴,祈祷漫长夏季快些过去。夏季过了,草原成为寥廓一片,因为人类已经迁移南行,黑侏儒们白天也可肆意行动,而不必忌讳变成兔子。

少女芙丽雅每两天可以来一次草原,禁锢生活中这是可数的乐趣。她天生一对羚羊那样纤秀有力的脚踝,轻巧而有弹性,可以在陷入草下的暗洼时候轻巧跃出。正因为无需顾忌暗洼的骚扰,她奔跑的肆意轻捷,让只能小步行走的男人们妒忌,男人们远远看她,就象有白色臀部的汤普森瞪羚那样,跳跃过长满倒刺的灌木,隐约可见飞扬于裙袂下的玫瑰色身体,闪电状忽闪忽现。黑侏儒们有幸能从仰望视角窥到更多隐秘深处,艾里形容裙下是朵玫瑰花芯,蜂蜜般的液体随着汗水弥漫在整个草原的角落,又是地狱门上悬挂的锁,一旦开启将漫天赤蝗舞蹈,她狂热舞蹈将让草原被淹没。他的论调立即招致两个心怀不满的同伴嘲笑,侏儒们争执发出的叽咕声让跑步中的少女听到,少女芙丽雅急停下跳跃、身体伏在地平线上,耳压洞穴口仔细辩听,确认不是妄觉后,好奇心驱使她从脚下开始挖掘,她看到的穴口过于狭小,甚至容纳不住一双好奇的眼。

三个黑侏儒意识到相互争吵,再次引发灭顶之灾,绝望中他们分别采取截然不同的应付方式,奥德胡姥拉厉声恫吓,这构不成威胁,少女芙丽雅察觉到传来威吓内里虚弱,反而鼓励她加速挖掘,挖掘触发洞穴内部声势不小的塌方,泥沙挟灰尘哄腾而下,弥漫黑侏儒的世界,片刻间让他们误会,“诸神之黄昏”提前到来。灾难始作佣者艾里因害怕停止颤抖,三个中惟有胡基保持着冷静,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无路逃遁后,他想到与少女芙丽雅交换条件,于是他尽量大叫,让声音盖过嘈杂的泥沙剥落声,让芙丽雅清晰入耳。

“停止愚蠢的好奇心,停止被好奇心驱使下的发掘,除非看到我们的尸体,你也将一无所获,而我们的灵魂每夜都在你窗前纠缠,让你彻夜难眠。如果抑制好奇心,我们能赐予你需要的一切。”

胡基的许偌稍微迟滞少女的行动,她沉思片刻,其实也就空白几秒时间,然后发现里面传来的说话完全在欺骗自己,试想有能力给予她任何承诺,凭什么还需要和自己交易。她冷笑一声,不理会胡基提出的条件,其实少女时代的芙丽雅也没额外需要,她很满足现状,除了一些好奇心,时常火那样撩拨,让她心跳剧烈面染绯色,而现在她的好奇心,正酝酿误杀地下的三个黑侏儒。她的眼光洪水泛滥倾泻进小小洞穴,三个不甘的黑侏儒沿着虚拟眼线攀爬进少女的后半生。她迷惑良久,半天才说出句,真的只有三只兔子。兔子瞪红眼珠,鲜血欲夺眶而出。

黄昏时候少女回家,手拎三只驯服的兔子,归途她必须先趟过名叫欲望的河流,这是无底洞穴里,漫出的水形成的支流,每月间歇性出现一次,可以很汹涌有时却彻底干涸。现在是浅水期,挽高裤腿就可轻松趟过,平日她总这样来来回回,只是今天有点精神恍惚,一只脚的裤脚被水沾湿了,这使得少女芙丽雅郁闷稍息时间。翻过草原边缘的坡地,就是人类家园,少女芙丽雅处身山坡,她首次发现人类日常居住地,地势如此之低,四周山坡隆起,使得人类聚集地极象个漏水的釜。芙丽雅突然想到,一旦洞穴里潮水发作,人类全将无法逃避,这危机让少女揣揣不安,而这以前,她从未丝毫担忧过,人类生老病死都由自然赐予,也是由自然随时收回,和草原上离离青草一样枯荣,少女很快窥破自己实质上的变化,事实上确有些蠢动热感,早在她身体内部踊跃游走,一层翳荫如同宏大树冠覆盖住长而虬卷的发梢。

芙丽雅捱到日落西山才真正回家,之前她研究着山脉走势,就算视线被黑夜阻挠,她被迫停止思考的时候,嘴里依然念念有辞。接近村口,阿瑟的聒噪声震荡着芙丽雅耳膜,阿瑟是芙丽雅姐夫,以前是个懦弱流浪汉,现在成为她这个家族的唯一领导者。阿瑟一直不满,对任何事物愤愤不平,很多时候就全无来由,阿瑟妻子伐娜被丈夫的怨气压得喘不过气来,低垂头颅,往臼捣着种叫奥度尔的植物,绿色草液星星点点跳溅满她硕大的身体,在芙丽雅看来,伐娜类似被戳破的鸡胆,流出惨绿汁水。伐娜她负责整个家族的日常食物供给,已婚的人类妇女都是优秀的哺乳者,通常用自己乳汁混合进涩口难吞的奥度尔草液,明火熬成膏状,这些黝黑的固液混合体,将维持全家人起码温饱需要。

芙丽雅从阿瑟旁侧身而过,阿瑟眼尖,看到小姨手拎三只奇怪动物,开始阿瑟没看清是兔子,等他停止唠叨集中注意的时候,有只兔子也看他一眼,两股眼神撞击出玻璃体那样的发射线。阿瑟从兔子余光里找出自己身体的轮廓影象,他看到自己眉间有条深蓝色线,尺那样笔直呈现,血脉在色线下沸滚。于是他又开始不快,把火气喷向妻子伐娜。阿瑟看到的是兔子艾里,兔子艾里也在阿瑟眼睛中看到自己影子,同时他还发现人类是另一种,胆怯看到自身的动物。在相互默哀中,男人阿瑟和兔子艾里心有灵犀地流下同一颗眼泪。

阿瑟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就在看到兔子的黄昏后。伐娜眼巴巴看着丈夫迅速衰老,衰老速度显得匪夷所思,有时候只需一抬头瞬间,阿瑟脸上就添加上,几条镌得很深刻的皱纹,几天后那些皱纹密布脸上,脸上已没空隙,皱纹延伸进他全身,然后身体佝偻,眼神迟滞,他象个正逐步前进到干涸的丝瓜,人体纵横交纬着沟壑,从褶皱的老皮间,一些新鲜白肉从内部更新。他也许在蜕皮,伐娜想了这个牵强理由,这样她略微好受些,小时候她曾经在采摘奥度尔草的时候,在山上看到蛇蜕皮,死灰色身体中新生躯壳苟且着挣扎而出,虚弱着瘫在地上。伐娜听说,看到蛇蜕将大祸临头,出于报复伐娜用手里的铁锄头,将刚重生的冷血动物砸成三段肉浆,这时候她有快意恩仇后的释然。如此强烈情绪只可能在伐娜少女时代出现,而如今这女人受窘于现状,没人愿意帮她,包括唯一的亲妹妹芙丽雅在内。芙丽雅状况也让人担忧,只是伐娜无能顾及,她的心思完全被丈夫命运所牵绊,只能放任妹妹自生自灭。

芙丽雅清晨离家,不再到草原奔跑嬉闹,伐娜偶然抬头,看到妹妹屹立于山冈的最高处,笔直挺立象汉白玉雕象,那样顽固着保持肃静,只有身体上披着的雪白麻布外袍猎猎作响,远远隔着几公里,伐娜都能辨别那些衣服所发的哀号,她忍不住揣度芙丽雅究竟在干什么。芙丽雅其实在冥想,在山冈上她的灵魂超脱肉身之外,伐娜哀伤好奇的眼神,还有草原上昔日游伴的嬉闹,正围绕她的身体,结成霰气和霜。她澹然微笑手作拈花状,唇齿间念念有词。而别人只看到少女嘴角留出浓白液体,闪烁着最华采的琥珀光泽,在液体琥珀的垂直流动中,她的嘴角狂欢歌舞至精疲力竭。

芙丽雅在山冈上看到,草原中茂盛的奥度尔草狂放摇曳,她忍不住随着节奏开始唱歌,在她的歌声中嶙峋岩石间隙流淌出乳白的奶汁,那其实是从兔子奥德胡坶拉身体里溢出的,只是他的源头隐匿在岩石深处,即使是芙丽雅也只能看出表象,表象里奥德胡坶拉的乳汁奔腾而下,把草原淹没在白色中,芙丽雅理解这是河流颠覆人类世界前的警示,她担心得花容惨淡,接着她就看到阿瑟虚弱的身体,摇摆着向草原深处挺进,被高大凶猛的奥度尔草遮盖住,蜡烛那样明灭无常。

伐娜只懈怠半刻,阿瑟就从她的保护中消失。虚弱的男人拿着镰刀向草原而去,回来时候面如胭脂,喘着得意的呼哨,他隐秘潜入自家后院,并把那里划为禁地,伐娜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只认作自己丈夫因某种未知神力,而突然恢复健康,出于感恩心态她日夜祭祀,那些时候阿瑟家祈祷声夤夜不散,烟火纠缠于上空。

对于伐娜祭奠神灵的行为,阿瑟只作冷笑却不干涉,他把屋子里的卧榻,搬到天井中间,彻夜守侯通往后院的唯一途径,天亮时候再小心用别的家什将入口堵塞,然后再拿起镰刀出门去。阿瑟的行为维持了两周,两周后他的身体雪崩般垮了,伐娜不再照顾他,只加紧对神灵祭祀,她以为这样又能再度挽回丈夫的健康。同族其他人也没来表达最起码的问候,他们都在担心一件事,草原上的奥度尔草正急速消失,原本俯手可拾取的草本植物现在奇迹般缺少,象连夜被巨人抢先刈过,留下大片荒芜,瞅着似乎象个秃子的光脑壳。奥度尔草是人类食粮中的必须组成,这引发末世恐慌。

阿瑟终于死了,死后他享受权势给自己带来的尊严,族里男丁动议将他的遗产分为两份,小部分作为葬礼费用,大部分由同族继承,其中包括他的妻子伐娜和妻妹芙丽雅,还有大批已经制成的奥度尔草膏,它们囤积在阿瑟家后院,很庞大一堆,足够整个族群享受整个世纪,这个意外收获让族人欢呼雀跃整晚,出于感激,他们决定今晚就开始准备阿瑟葬礼,他们把阿瑟的身体抬到后院的奥度尔草垛旁,那些带有鱼腥味的草液包围住他,掩盖腐烂后的恶臭,然后男人们搭建起耸立入云的高棚,把尸体罩在下面,遮盖住风雨销蚀,左面置放捣草的臼,右边为卧榻。

最高级别的葬礼由上年纪的巫士主持,他必须经历过人、巧舌如簧。在死者过世当天,就在族群内部,寻找自甘殉葬的少女,他向那些花季女子讲述天堂里种种美妙,等她们听得痴迷惶惑时候,猛然征询:“谁愿与他共享天上情爱之乐趣。”等其中有人下意识,诺一声后,早就埋伏周围的,巫师弟子们一拥而上,将尚懵懂的女子四肢抬起便走,任凭哭诉乞求都无济于事。

阿瑟这次葬礼不顺利,族里人都已知晓,早就叮嘱自家女儿,注意防备寻葬的巫士,巫士的蛊惑力都毫无用武之地,远远看到黑长袍一现,所有少女都作鸟兽散。这种几十年一遇的状况,愁煞年老的巫士,他的脸黑得和身上衣服一样颜色。直到芙丽雅自动出现,这个问题才可以解决。阿瑟死的当天,芙丽雅就走失了,最初尚还有人见她白天现形在杲杲阳光之下,影子拉得很长,倒垂入村里的空旷地面,等阳光黯淡她就湮灭虚无。芙丽雅出现得正是时候,她出现前分割阿瑟家产的男子们,因自己属物的丢失正相互质疑,并口角得不可收拾,眼见将演化为场激烈械斗,她适时出现,使得战斗帷幕重又闭合。面红耳赤的男子们这才想到,相互间原是同根相连的亲族,他们为刚才珠淄必究而羞愧。

芙丽雅自愿为阿瑟作殉葬,出乎许多人意外,未婚男子首先反对,他们早就垂涎于她的美色,把她计入自己财产中。很快人们发觉,这其实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觊觎她的人太多,且多数都势在必得,僵持实在难以解决,通透道理后,所有的遗产继承人,一致同意芙丽雅的主意,他们如同摆脱了个大麻烦般,欢天喜地地准备葬礼仪式。

巫士安排女徒弟给芙丽雅沐浴,水桶里添加名叫萱草的香料,他们让芙丽雅一直浸泡其中,直到她身体每个毛孔里都散发出萱草芬芳。然后用最华丽的衣裳首饰装饰她。在此后的十天里,少女芙丽雅竭尽享受,华衣美食饮酒狂欢,她把自己送到每个男子的帐篷里,和他们日复一日纵情声色。直到第十天,族人把阿瑟已腐朽的尸体抬到最空旷的原野上,放置于早就准备好的卧榻上,用奥度尔草四面包围住,家族里的男子,在奥度尔草外围肃穆瞻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芙丽雅再次出现,当着阿瑟瞑目的尸体,和阿瑟身前有友谊或者血缘的每个男子交欢,男人们抑制住被观望的羞愧,竭力完成对死者的祝福,在气喘吁吁的结局后,自动靠近阿瑟身体低声呻吟:“我完成了我的爱和友谊,她的身体将携带这一切来陪伴你。”

完成最后作爱的男人先退到一旁,他们给后来的巫士让出通道,巫士早就做好准备,手持明惶惶的钢刀追逐只隔夜抓来的兔子,追得兔子大汗淋漓,才有围观的男人们助逮住它,一刀劈成两半,扔进阿瑟床上。这时候芙丽雅与所有男人性交完毕,刚和她有过肉欲之交的男人们挽起手臂连成条通望冥界的道路,由于虚弱他们个个面无人色,芙丽雅嘲笑着打趣这些男人,一面唱放浪歌曲,一面踏着他们每个人的手心走向阿瑟,那里有阿瑟生前最亲密的六个朋友在等候,他们被安排最后与芙丽雅交合,所以每个人都身体蒸腾热气,他们等到芙美雅躺在阿瑟身边后,才踉跄着走上,四个人分执女人的四肢,另一个伏在她柔软身体上保持媾和姿态,最后的一个绕到女人的头顶后方,在她耳朵边叮咛几句,确认芙丽雅确实没话再想说了,就拿绞索套紧她修长的脖子,用劲一收。四面群起人们的欢呼声。

观礼人离开葬礼现场,最后离开的巫士会点燃火焰,火焰把阿瑟,芙丽雅还有陪葬的兔子烧烬成灰,在勉强看得到焰火的地方所有人拍手歌唱。葬礼中总有青年男女偷跑到广袤草原上寻欢作乐,青年男子会挖掘脚下的洞穴,从里面拽出惊惶失措的旅鼠向歆慕的女人献媚,有时候有意外收获,一只肥硕兔子被男人捏住在手掌里,它们耳朵被暴虐揪紧,身体只得物理下垂,女人兴奋得大呼小叫,男人们能抓住的兔子大多为艾里的化身,偶然也有胡基,奥德胡姆拉却永远没被抓住,能看到奥德胡姆拉的都是些孩子,但孩子只会看兔子,却不抓他们,更遑论伤害念头。

那些看兔子的孩子们在歌唱,是传诵良久的民谣:““我们追着兔子跑,兔子追着影子跑。”歌声稚嫩柔弱,细若游丝却绵长悠远。

附录:一些帮助解读的名词解释

奥度尔:ODUR,热情和财产的象征艾里:ELLI,衰老胡基;HUGI,思想奥德胡姆拉:AUDHUMLA,北欧神话中最早出现的母牛,人类在她舌头舔食下诞生,代表最原始的欲望和生命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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