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鸡起舞

2023-03-16  本文已影响0人  折折柳啊

第一章

战争过后,留下一片狼藉。

褚迁走在大路上,他看起来很快乐,以致于他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

褚迁跑了一会儿就不跑了,他来到一个尸横遍野的场地,这里刚刚打完一场恶仗,得胜的羯人在确认并无一人活口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褚迁不知道那些羯人为何会迅速离开,他只知道他现在又可以发财了。

他一个一个地仔细探觅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尽管他们浑身血污,甚至恶臭不堪,但褚迁却毫不在意。

褚迁搜了一会儿,感觉所得已差不多了,便欲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却明显感觉一只手向自己的脚搭了过来,褚迁被吓了一跳,于是猛的低头瞧去,发现抱住他脚的原来是一个人,一个奄奄一息的有点军官模样的人。

褚迁问他,你…你是谁?

见他久不说话,褚迁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褚迁于是蹲下身子,用手扶住他的肩膀,这才听见那人断断续续的声音:

“去豫州……告诉祖逖……祖大哥……我们……”

那人话没说完便没了气息,褚迁于是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你倒叫我告诉什么嘛?

褚迁忽然变得有些恼火。

褚迁虽然恼火,但贪财的本性却丝毫不变,在那人身上仔细搜寻了一番之后,却只得到了一封密信和一个非常好看的心形的玛瑙的玉坠。

褚迁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变得开怀起来。

这个玉坠好像很值钱的样子,他自言自语。

褚迁离开了场地,他离开时走得很快,天色这时也已渐渐变黑,很快与褚迁模糊的背影融为一体。

褚迁没有家,也没有见过父母,是一个破庙的老和尚将他抚养长大。那和尚很穷,褚迁记得跟着他受了很多苦,后来兵荒马乱,羯人攻占了那座庙,一把火烧了它,并且烧了那个将他养大的和尚。

和尚葬身火海的那个夜晚褚迁正好外出不在,回来时发现寺庙已经瓦砾一片。

褚迁后来就十分留恋寺庙,他白天一直流浪,晚上却一定会去投宿寺庙,他很想跟老和尚说说话。

褚迁这天晚上买了好酒好菜,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便呼呼大睡了。

他没有看那封密信,也没有当了那个玛瑙的玉坠。

第二章

第二天,褚迁一早来到大街上,穿街过户,很快来到了一个巷子,这巷子破破烂烂,逼仄狭小。褚迁走走停停,终于在一户人家停住了脚步。

他往里面望着,只见女孩小布正在院子里卖力地洗着衣服,褚迁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心酸。

门被褚迁推开了,“小布,看褚迁哥哥给你带的什么?”

那个玉坠在褚迁的手中晃动着,伴着清晨的氤氲,显得特别好看。

女孩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住了,变得异常兴奋。

褚迁见她十分喜欢,于是小心翼翼把玉坠戴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真好看,褚迁笑眯眯地说着。

女孩显然被褚迁说的有些害羞,但很快就转羞为乐,开心坏了。

喜欢吗?褚迁问。

当然喜欢,褚迁哥哥送的我都喜欢,谢谢褚迁哥哥。女孩说着话,手中一直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个玉坠。

你爹爹怎么样了?褚迁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还在昏迷。女孩表情变得黯然起来。

让我看看。

说罢褚迁便和女孩一起进了里屋,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人,男人一动不动,若不仔细去看,真仿佛以为已经死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褚迁看到这副情景心中感叹着。

不要担心,小布,我会努力救你爹的。也许是看到了小布的忧郁,褚迁忽然说道。

离开了小布的家,褚迁立即去找薛神医。

薛先生,我想知道我史大叔还有没有救?褚迁语气有些焦急。

他所中之毒奇怪无比,表面看只是昏迷不醒,但却并无性命之忧。薛神医语气不急不慢地说着。

无性命之忧?

没错!据我所知,北方羯人有一种类似的毒药,可致人长期昏迷,但却无性命之忧。但这种毒药只在羯人贵族中流行,怎么可能会下到他的身上呢?

听到这,褚迁也是一阵诧异:史大叔明明只是个摆摊的铁匠,他怎么会接触到这种毒药?

那老先生可有解毒之策呢?怀着疑问,褚迁问道。

抱歉了,年轻人,这种毒只有羯人贵族中有解药,老夫近日已在竭力为他诊治了,可还是无能为力。

薛神医的话说的很哀伤,也很无奈,褚迁的脸上却并未见失落,取而代之的而是一连串的问号。

过了很久,褚迁才缓过神来,谢过了薛神医,慢慢离开。

只要史大叔不会死就好。褚迁这样想着。

羯人的贵族?我要怎么才能向他们讨到解药呢?

回到小巷,褚迁安慰了小布,并带着小布到街上吃了一顿好吃的才离开。

晚上褚迁回到寺庙,却久久无眠。

北方?他想,羯人的贵族不就都在北方吗?

不行!我要到北方!他继续想着,可是,我到北方哪有安身之处呢?

忽然,一封信从褚迁的怀中掉落,褚迁抬眼看去,发现正是昨天从那个军官身上搜的密信,褚迁突然有些好奇,于是打开了信。

原来这祖逖是北方抵抗羯人的大将军,从信的内容看,他们好像打了很多胜仗,我何不投奔他去?也许能从溃败的羯人那里找到解药。

看完信褚迁心里这么想着,不久便睡去了。

第二天,褚迁在街上简单吃完早饭,便匆匆前往小巷。一路上看到很多报喜的布告,说羯人退兵了,一夜之间全部撤往北方了增援了。

听说北方正在打一场大仗。

第三章

褚迁可不管这些,褚迁虽然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但这个城市人民的麻木让褚迁一点都不喜欢。多年来,褚迁的心里时常有一种厌恶的情绪,这种情绪让褚迁一次次地拷问着自己: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城市,哪怕到哪里都可以。

现在他真的要离开了,却不是羯人因为打来了,而是因为羯人撤退了。

小布累的满头大汗,听说褚迁褚迁哥哥要带着她周游世界,她今天非常开心。这不,褚迁还未到呢,她已经提前全部收拾好了,该带的该弃的,大包小包。只有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小布才会望向爹爹,伤然地望着他依然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褚迁进来了,看到屋里的小布,以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切,突然一愣,一种不知名的同情涌上心头。

“小布,给,糖葫芦!我们出发吧”褚迁努力装出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

“褚迁哥哥,我们走吧”,小布接过糖葫芦开心地说着。

清早的街道,人并不很多,小布背着大包小包累的气喘吁吁。

“小布,把大包放车上吧”褚迁推着推车说道。

“不好吧,我爹没有地方躺了”小布回答。

“小布你看,可以放”

褚迁停下车,努力把车上誊出一点地方。小布这才有点不情愿地把大包放在上面。

走着走着,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他们来到一家酒楼。

酒楼不大,但是生意却很好,褚迁领小布进来之后,便向老板要了三个小菜,一份米饭,选择偏东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隔壁桌是一个恶霸模样的肥头大耳的男人,他人倒年纪不大,但是说话吃饭却粗来粗去,样子很让人无语。

只见恶霸对同桌上的两个人说道,兄弟们,吃完这顿饭,咱们去望花楼找乐子去。

望花楼最近可是新来了很多年轻的姑娘啊,听说有的才十二三岁,只可惜年纪轻轻……一个同桌附和着。

唉,现在兵荒马乱的,有个安身之处就不错了,总比被羯人虏去强过百倍吧。另一个同桌说着。

哎二位不要多言了,总之,今天我请客,大家玩个尽兴。恶霸笑嘻嘻地说着。

哈哈,王兄,你的那点心思我们还不知道吗?然而一个同桌还在继续说着。

想必那老鸨已经给王兄你预留个最好的了吧,又是刚刚买来,又年轻又水灵,王兄你可真有福啊。另一个接道。

那恶霸被他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连忙粗言恶语地对他两人大骂一顿,然而那两人却并不生气,反而更加笑嘻嘻的起来。

褚迁看着他们,心里不自觉涌出一阵恶心来。

我呸!褚迁内心鄙夷不已。

忽然门外一阵马嘶声响起,只见那马凌空跃起,好像正要扑向什么似的。

喝酒的兴头被突然打断,恶霸显然很不高兴,再一看受惊的是自己的马,于是怒气冲冲走到外面。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那乞丐很小很瘦,一副可怜兮兮的惶恐的模样。

恶霸却并未因此生出一丝的怜悯之情,反而二话不说就对其一阵拳脚相加,嘴里跟着不停咒骂着:“好你个瞎眼的死小乞丐!本大爷的马你也敢惹!”

不一会儿小乞丐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褚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一边捂住小布的眼睛不让她看。

一边忽然问小布“小布,你想不想把我们的手推车换成马车”

“想呀想呀”小布兴奋答着。

“可是…褚迁哥哥,你快去帮帮他吧,他好可怜”小布接着很快转喜为忧。

“小布,你放心,看我的”褚迁已不再思索,望着门外那个恶霸,褚迁的怒气已经达到顶点。

第四章

“住手!”一阵洪钟般的怒吼声从背后响起。

恶霸显然是被这声音镇住了,于是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眼朝背后望去,只见声音的出处竟然是一个穿着朴素身形瘦削的不起眼人物。

“你是谁?怎么!你想管本大爷的闲事?”恶霸显然没有把褚迁放在眼里。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你的闲事我是管定了”褚迁笑眯眯的说着,显得十分气定神闲。

于是还未等恶霸出手,褚迁的掌力已经劈将过来,先是砰砰几拳,打得恶霸已经双眼青黑,口流鲜血,接着又是单脚一踢,将他一脚踢翻在地,褚迁的动作很快,直打得恶霸气喘吁吁,趴在地上一阵哭爹喊娘起来。跟随他的那两个人本想帮忙,但是看到这副场景,也只得逃也似的悄悄溜了。

“小子,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恶霸气急败坏地叫着。

“我管你是谁,我所打的都是该打之人”褚迁一脚在地,一脚踩在恶霸的脸上说着。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不得了了,王右军家的管家被打了”

“小子,还不快走,你要倒霉了”

……

听到这些议论,褚迁忽然感觉自己好像闯大祸了。

但是褚迁不得不强装镇定,他朝小布喊着:

“快点,上马车”

小布灵机一动,立即明白了褚迁的意思,于是很快跳上那辆本属于恶霸的马车,把爹爹安顿妥当以后,朝车外叫道:

“褚迁哥哥,好了”

褚迁于是松开恶霸,抱起地上的小乞丐,快速上了马车,一溜烟地冲开人群,向远处驶去了。

第五章

那马跑的很快,一路上尘烟四起,不久便跑出街市,来到荒郊。

暮色四合,远远的望见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竟没有一户人家。

“我们已经跑出城外四十里地了,小布。”褚迁说着。

“那我们安全了吗?”小布问。

“对啊,我想他们是不可能追来了”褚迁仿佛松了一口沉重的气一般,突然转头问里面:“他怎么样?小布”

“不碍事的,都是些皮外伤”小布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小乞丐擦拭着伤口。

而小乞丐只是神情漠然,一动不动,他看起来十分拘谨,连擦拭伤口时的疼痛都在努力克制着。

小布见他一直不说话,突然感到有些好奇,就首先自我介绍说:

“你好,我叫小布,那位是我的褚迁哥哥,他叫褚迁”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布接着问道。

小乞丐静静看着小布,忽然,他抬手擦了一下满脸的污垢,很久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小布开心极了。

“你终于说话啦!你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会帮你的……”小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自顾自的说个不停起来。

原来小乞丐的名字叫云勒,是一个大富豪家的奴隶,因为不堪欺辱折磨,于是逮住机会逃了出来。据云勒所说,他还有个姐姐,因为战乱的原因,可能被人贩子卖了,具体卖到了哪里,他一直在四处流浪打听。最近他就瞄上了这王右军的管家王福,发现这人私底下其实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专门趁着战乱从事贩卖年轻姑娘的勾当,所以他最近一直在跟踪王福,希望从他那里得到姐姐的消息。不想今天被王福抓住,一顿拳脚相加。

“你觉得你的姐姐会在哪里呢?”褚迁忽然问道。

“他们说话时我一直在偷听,根据我最近偷听的内容,我猜姐姐很有可能是在望花楼”小乞丐神情专注地说着,“可是我……太小……去不了”

他的脸上露出一阵为难之色。

小布这时仿佛听懂了什么,她把脸朝向褚迁,撒娇似的央求着:“褚迁哥哥,你就帮帮他嘛”

第六章

“去一趟望花楼……也不是不可以”褚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只是眼下……小布,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回去吗?”

“嗯嗯”小布极力点着头。

看到小布这样,褚迁顿觉无语,这个小布,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但是转念一想,小乞丐的姐姐也许此刻还在受着非人的折磨呢,不能见死不救啊,褚迁这样想着,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

“那我们回去吧,小布”

褚迁说这话的时候特意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再看小布,却一直在那笑嘻嘻的。

“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褚迁一边朝小布开着玩笑,一边揽起缰绳,调转马头,然后用鞭子朝马后背奋力抽了一下。

“驾!”

马很快又跑起来了。

夜晚的荒郊,有丝丝的微风拂过,褚迁感觉这晚风吹得十分舒服,想想自己现在是羊入虎穴,但褚迁却并没有紧张的感觉,反而轻松起来。

“小布,你唱首歌听好不好啊”褚迁一边赶车一边朝里面的小布说着。

“唱什么歌啊?褚迁哥哥”小布有些惊讶。

“就唱你擅长的吧”褚迁说。

“嗯,让我想想”小布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布才抬起头说道:“褚迁哥哥,我给你唱一首小时候娘亲教过我的歌吧”

说罢,小布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凛风吹,北雁还,雁过无痕亡留连,何处是家园,一月月,一年年,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山”

歌词的意境虽然很悲伤,但小布却并不明白,所以她唱得十分平静欢快。

褚迁还是第一次听见小布唱歌,才发现原来这小布唱起歌来声音竟然那么好听。

歌声刚结束,云勒便率先鼓起掌来,他一边鼓着掌一边夸赞小布:“小布姐姐唱得真好!”

弄得小布竟然有些不好意起来,褚迁也在这时随声附和:“好好好,小布唱歌真好听,褚迁哥哥在赶车,就不能鼓掌啦呀小布”

“我知道我知道,褚迁哥哥你好好赶车”小布没好气地回道。

接下来小布又唱了一些其它的歌,使得一路上大家心情十分愉快,不久便又到了城中。

那马显然是有些体力不支了,褚迁心想必须要先找个喂马的地方才行。

第七章

褚迁于是下了车,牵着马,慢慢走在街道上,可是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去,生怕一不小心被仇人撞到。

车子很快行到一个冷清的拐角处,一条小巷横在眼前,褚迁抬眼奋力往前望去,但是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褚迁叹了口气,肚子这时已经咕咕地开始叫起来。

好在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面馆,三人在面馆饱餐一顿之后便很快折了回来。

褚迁的手上提着满满的一些从面馆老板那里要来的草料,有点可怜兮兮的对那马说:“对不住了啊,老兄,你就先将就着吃点吧”

那马也不客气,于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来它真的是饿坏了呀”小布说。

“我们快点找个住的地方吧”看褚迁喂完马,小布又赶快说道。

就在这时,突一阵喧哗声响起,一群侍卫模样的人大踏步地来到褚迁他们面前,领头的那个人长得凶神恶煞,态度十分蛮横,二话不说就将褚迁他们一把推开,把马车里里外外认真搜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这才厉言厉语地向褚迁问道:

“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人经过这里?”

褚迁早已被他的行为激得义愤填膺,只是一直隐忍不敢发作。看他这么问,于是装作一副知道的样子,随口编道:

“哦,那个人啊,是有看到,刚才经过这里,已经往巷子里面跑去了”

“是吗?”领头的人听得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小的怎敢欺骗大人您呐”褚迁说这话的时候小布明显已经开始憋笑了。

“走!”

随着一声厉喝,那群人便很快往巷子深处追去了。

“妈的,老子骗不死你们!”褚迁于是长长吁了一口粗气,没好气地骂道。

小布这时终于憋不住笑了。

“小的怎敢欺骗大人您呐,褚迁哥哥,你可真厉害,哈哈”小布学着褚迁刚才的话,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充满调皮地看向褚迁。

褚迁被小布这么一戏弄,倒一时语塞,脸憋的通红,半天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旁边的云勒这时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褚迁还是第一次见云勒笑得这么开心,于是也大笑起来。

“褚迁哥哥,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啊”小布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看着好像王府的人”褚迁声音有些沉重地说道:“不过没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突然,就听见小布惊叫起来:

“褚迁哥哥,血!”

“什么血?”褚迁快速沉下脸来。

“地上,马车下面”

小布刚说完这句话,一个人便从马车下凭空掉了下来,重重地栽在那摊血污上面。

褚迁于是立即朝马车下看去,只见那是一个浑身血污的蒙着面的年轻人,年纪不大,但看着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刚才可能一直躲在车下,现在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昏迷。

“我们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了”三个人合力将年轻人抬上马车,并安顿好,褚迁心事重重地说道。

“嗯,褚迁哥哥,我们快走吧”小布说着。

褚迁于是再次扬起马鞭,一行人迅速离开巷口,往城北方向去了。

必须赶快找个住的地方,褚迁心想,一来是为了避开那些侍卫的嫌疑,二来是这个年轻人的伤势确实很重,拖延不得了。

第八章

褚迁就这样一开始漫无目的地朝北方跑着,因为不敢往繁华的地方去,所以对他来说,找个住宿的地方看起来实在太难了。

褚迁一时陷入了踌躇,脑子里面乱哄哄的,突然,他如灵光乍现一般,拍着自己的脑门叫道:

“哎呀对了,我怎么把薛神医给忘了”

想到这里,褚迁不再犹豫,立即快马加鞭,一路向北,顺着偏僻之路,一路顺到了薛神医的家门。

薛神医的家位于一条小巷的深处,位置较为偏僻,三间矮矮小小的土房,顺带连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薛神医独居多年,又无儿无女,倒自落得个清静自在。褚迁到了这里才恍然觉得,原来这薛神医家才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去处。

褚迁将马车停在门口,便慌也似的敲起门来,他一边砰砰砰地敲着一边大声叫着里面:

“薛神医在家吗,请开门,我是褚迁啊”

于是过了不久,门便开了,薛神医一副哈欠连连的样子。

“你小子怎么回来了?”薛神医没好气地对褚迁说着。

“嘿嘿,老朋友可好啊!”褚迁嬉皮笑脸相迎着。

“你小子少给我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薛神医一边语气不悦地说着话一边扣着衣服上的扣子,显然他是被打搅到了。

“哎说来话长,我现在…我这里现在有一个人,他伤得很重,请您帮忙看下”褚迁说罢开始牵马。

薛神医这才仿佛看出发生了什么似的,赶紧让出门,说道:

“在外面说话不方便,快进来吧”

土房里陈设简陋,烛光摇曳中,只见一张小小的窄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清俊但体格却很健壮的年轻人。

小布远远地看着这个人的脸,竟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张脸,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在哪儿呢?小布的内心就这样翻来覆去地嘀咕着。

“这个人的伤势确实很重,特别是胸口一剑,差一点就不偏不倚刺入心脏。”只见薛神医把完脉心事重重地说道。

“还有救吗?”小布赶紧十分关切地问道。

“有救,有救”薛神医面带微笑:“这种程度的病人老夫还是可以救的”

“哈哈,那薛伯伯您赶快救他”小布开心道。

“好的”薛神医一边答道一边吩咐:“小布啊,等下就要麻烦你帮忙为他擦拭伤口和敷药喽”

说罢薛神医开始写方子抓药配药,褚迁看小布答应得很快,也跟着一起帮忙起来。

等到药敷好病人躺下,发现已经后半夜了。

这时褚迁才问起薛神医:

“赵王府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话,薛神医一边洗手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听说赵王府今天有人行刺……”

第九章

话刚说到一半,薛神医突然愣住了。

“刺客……该不会就是他吧?”薛神医问道。

褚迁尴尬一笑,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不过,我们和他可不是一伙的”褚迁立刻辩解道:“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他的,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薛神医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那个赵王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这个人有什么苦衷呢?”褚迁继续说着。

薛神医听完点头表示认同。

“小迁,只要行刺的不是你们,我就放心”薛神医神色淡然地说道:“不过,我这个地方也偏僻,相信他们也查不到这里”

褚迁显然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用略微尴尬的语气说:

“等他一醒来,我就带他离开,到时候管他去哪”

小布听到这里倒有些忧伤起来,本想说什么,但又想到赵王府的事情,于是不得不把话又咽了回去。

接着薛神医又问了褚迁最近的经历,褚迁一一说明了来龙去脉后,这才吐槽道:

“我褚迁现在不但要时刻防备着王右军的人找我算账,还要天天防着赵王府的人呐,我太难了”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小布于是连忙过去安慰褚迁道:

“谁叫褚迁哥哥天生就是个大好人呢”

“大好人,褚褚迁哥哥”云勒这个时候也随声附和,使得整个屋子的气氛立即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薛神医开心着,忽然故作姿态地朝小布认真问了一句:“那我呢?我是不是大好人?”

“薛伯伯您啊……您是世界上最大最大最最大的大好人!”小布调皮地说道。

“哈哈哈!”薛神医大笑。

第十章

夜。

深沉。

但是再深沉的夜也遮不住望花楼的热闹。

云勒默默跟在褚迁身后,一副童仆模样的打扮,褚迁则华服贵饰,看起来十分阔绰,所以不用多说,二人很快便被热情迎入。

那老鸨四十多岁年纪,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却也有着不一样的风韵。

“大爷要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这里都有”她说话时凑得很近,但是因为身上的酒气太浓,这让褚迁倒有些喘不过气来。

“啊,那个,这……给我找个漂亮的吧,漂亮就行”褚迁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并且有点结结巴巴地说着。

褚迁坐在桌子上,想到自己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中自然是有些紧张。

但很快他就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要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于是不久,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便轻飘飘地朝褚迁这边走了过来,姑娘虽然很年轻,但确实谈不上漂亮,再看看邻桌的姑娘们,褚迁心中突然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管他呢,老子今天又不是来找姑娘的”褚迁于是这样自我安慰着自己。

然而那个姑娘却殷勤异常,一直不住地给褚迁劝着酒,一句“大爷长大爷短”的叫得褚迁心烦不已。

褚迁终于应付不下去了,于是突然问道:

“那个……我说姑娘,请问您这茅房在什么地方?”

“茅房?”姑娘听完先是一愣,然后接着说道:“大爷您这么快就要上茅房了吗?不行,大爷您得再喝一杯。”

褚迁看她是在故意敷衍自己,于是冲她一顿发火,大吼大叫,惊得周围客人连忙朝这边看来。

老鸨看到这尴尬场面,慌忙走了过来,又是陪笑又是询问情况。

褚迁于是假装愤怒地说道:“本大爷要上茅房,她却硬是不让我上,是要憋死我吗?”

老鸨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咳咳了两声,很快一个下人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去,带这位公子去茅房”老板娘厉声吩咐道。

“是!”

随着一声答应,褚迁便被带出了热闹,一阵转弯抹角之后,茅房赫然出现在眼前。

“谢谢小哥”褚迁笑嘻嘻地说道。

小哥转身,正欲要走,忽然只觉后脑勺被重重一击,便晕了过去。

一旁的云勒惊得目瞪口呆。

“褚褚迁哥哥,您不是要上茅房吗?怎么……”

“我上个屁茅房”褚迁不等云勒说完,便又接着说道:“就趁现在,我们快点找,找你姐姐!”

云勒这才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

沿着茅房往远处看去,但见仿佛是一间间青灰色的类似柴房的屋子,那些房间虽然色彩暗淡,但看起来却有一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走,过去看看”褚迁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对云勒说道。

两个人于是就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贴去。

“这个地方可真偏”褚迁一边摸索路一边心想。

云勒似乎更敏捷一些,很快便跑到前头去了。

“那间房亮着灯”云勒停住脚步朝后说。

“我们过去!”褚迁小声回应。

于是由云勒领头,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房子跟前。

隔着窗户,可以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啦!”说话的是一个男人。

褚迁于是小心踮起脚尖,朝窗户里望去。

“我靠,怎么会是他?”褚迁心中一震。

匆忙将脚收回来之后,褚迁先是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胸口,等心情平静之后,才就又一次向窗户望去。

只见那个满脸横肉的管家王福正厉声地向一个浑身遭受捆绑并且伤痕累累的姑娘咒骂道:

“哎我说你这个贱人,不就是个伺候男人吗?有什么难的?”

“我呸!”那姑娘倒也不含糊,一听这话,便不由分说地朝着王福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口痰不偏不倚,却正打在王福的脸上。

王福顿时被激怒了。

只听啪的一声,姑娘那张绝美的脸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个巴掌。

“贱人!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福一边骂一边狞笑:“本大爷今天还非要尝尝新鲜了!”

说罢便开始撕扯姑娘的衣服,那姑娘本想大力反抗的,只可惜浑身被捆绑着动弹不得,只能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褚迁终于看不下去了。

“我靠,这个人渣!”

第十一章

门被猛地踹开了,震得整个房屋仿佛都要塌掉了一般。

褚迁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脚,将王福踹飞了起来。

那王福本身就胖,于是重重地摔在旁边的一堆干柴上面,将那干柴压得干瘪了一大半,痛得他不得不嗷嗷直叫起来。

“恶霸,还认识我吗”褚迁恶狠狠地说道。

“小子,你……你!”王福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上次痛打自己的混蛋。

王福被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过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别跑!”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他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褚迁终于发现不妙,于是立刻解开那姑娘的捆绑,拉着她快速逃跑。

“快跑!”褚迁对云勒吼道。

云勒这才晃过神来,于是三个人很快离开了柴房。

只见后面这时已经不断有人追来了。

褚迁拉着姑娘和云勒,仿佛无头苍蝇一般东奔西窜,眼见那些人越来越近,最后只能顺着后面的一个楼梯往楼上爬去。

褚迁心里想只能到客房躲躲了,于是上楼之后便迅速撞开一间客房。

刚一钻入客房,褚迁便感觉气氛不对起来,因为里面住着的男子虽然是一个贵公子模样,但陪着他的却不是个女人,而是一个仆人模样的瘦小男人。

两个人好像正在做着什么正事似的,只见桌子上摆着满满的一堆东西。

“敢情这男人来这里不是找女人的?”褚迁纳闷。

男子看到褚迁等人进来,先是一惊,但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十分淡定而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有人追杀你们?”

“哎快别问了,快找个地方让我们躲躲”褚迁一边不耐烦地应付着一边往床下看去。

“哎先别急,到底是谁在追杀你们?”男子固执地问道。

“是个男人,一个胖男人”云勒这时怯声声地回道。

“唉,王福,王右军家的管家,你知道吗?那个人真是太坏了”褚迁于是更加不耐烦地接着云勒的话说道。

“好!好!实在太好了!”男子忽然兴奋起来:“王家的仇人就是我的朋友,现在你们是我的朋友了,我会帮你们到底的。”

褚迁被这话绕得云里雾里,半天没听明白。

“什么!”褚迁叫道。

“在整个洛城,谁人不知,王家的仇人就是我石家的朋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男子惊疑不已。

褚迁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敢情今天是遇到贵人了,想想在整个洛城,谁人不知,石家和王家是世代的对头,而作为洛城最有钱势的两个家族,两家经常明里暗里相互斗来斗去,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斗富,所谓斗富,就是比谁家有钱,所以他们每年都会举行好几场斗富大会,意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对方颜面扫尽。

想到这里,褚迁于是连忙笑脸相迎:“哎呀,原来是石霆石大公子呀,久仰久仰!不知…那个……我们……我们几个都跟那王管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呐!”

“就比如她…”褚迁指着那个刚救下的姑娘,继续说道:“先是被王管家卖到这里做那个啥,然后又被他天天暴打,幸亏我今天赶得巧,不然差点就被他先那个啥后那个啥了……”

褚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生怕那石霆不明白似的。

“再比如……”褚迁正打算继续滔滔不绝呢,门却忽然被猛地撞开了。

“给我搜!”管家王福站在门外,声音急切而严厉。

“不必搜了,王管家!”石霆神色淡然态度冷漠。

“哎吆,这不是石霆石大公子吗?真是不好意思,冲撞了您!”王福说话笑嘻嘻的。

石霆却只是兀自站着,并不理他。

“不过,我说石大公子,您这……房里,我要的人,您得给我呀!”王福继续笑嘻嘻说着。

“他们,都是我石某的朋友!”石霆的话如同坚冰一般,有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寒冷。

“您这是什么意思?”王福假装不懂。

“他们,是我石某的朋友,王管家,请您离开!”

话听到这里,王福才总算确定,石霆今天这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于是他强压自己心头的怒火,脸色变得铁青起来,王福心里自然明白,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也只能是自讨没趣。所以只好选择匆匆离去,并且恶狠狠说道:

“石霆,你可真有种,我们走着瞧!”

王福走后,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不知怎么,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也没有人说话,石霆也不说话。

褚迁突然抬头看向云勒,用手指着那个姑娘,开口问道:

“她……是你姐姐吗?”

“不是”云勒显然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是啊!”褚迁惊讶,扯着嗓子,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那你是……”褚迁于是问姑娘。

只见那姑娘只是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褚迁接着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住哪里啊?”、“有没有亲人啊”之类,可姑娘却依然不说话,她的眼神怯怯的,仿佛谁都不敢相信似的。

褚迁于是有些郁闷了,内心嘀咕:“明明不是个哑巴啊!”

这时只见石霆突然走了过来,不过看到姑娘那张绝美脸庞的刹那,石霆的内心咯噔一下,于是他温声说道:“你不要怕,我们都不是坏人,而且我石霆可以向你保证,我会让你永远摆脱王福那个滚蛋的纠缠……谁不知道我石家……他王家敢……”

听石霆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那姑娘最后终于抬起头,开口说了句:

“我叫暮棠,我是……墨城……氐族人”

听到这话,屋里的人全部震惊了。

“你是……墨城氐人?”褚迁惊叫:“被羯族屠城的氐人?”

“是的”姑娘小声说着。

“听说墨城一战,氐人大败,获胜的羯人对墨城实行了屠城的政策,男女老幼,概不放过,真是可怜”石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如果不嫌弃,就到我们石府吧”石霆接着一边热情邀请着暮棠,一边对褚迁和云勒说道:“还有你们两个,也来吧,大家交个朋友,在我们石府住上个一年半载也成,我保证那王福再也不敢找上门来。”

褚迁于是心花怒放,叫道“石兄弟,你可真够仗义的,你这个朋友我褚迁交定了!”说罢便用力去抱了抱石霆,这一抱倒把石霆给抱愣住了,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礼仪,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二章

洛城。

石府。

褚迁还是人生第一次到有钱人家做客,而且是到石家这么有钱的人家做客。

“你家这也太大了吧?”褚迁站在庭院中央,在极目远望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之后,随手抓住一个仆人惊奇地问道。

“这还只是我们石府的其中一个院子呢,您有所不知,我们石府大着呢。”仆人一边回答,一边手里拎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金黄金黄的,从外表看,真是名贵十足。

“你这手里的东西,不会是黄金做得吧”

“没错,就是黄金做的啊。”

“我天,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快给我看看”听说是黄金,褚迁一下子变得激动不已。

“哎,别别别,您快别碰它,您知道它是什么吗?”

“它是什么?”褚迁僵住伸出来的手,惊奇问道。

“不瞒您说,这是我们家老爷的夜壶,我这是在给老爷倒夜壶呢?您呀,可别想着碰这东西”

听完这话,褚迁一下子尴尬住了,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真是又羞又臊。

“那你慢忙,我还有事”为了缓解尴尬,褚迁于是就这样讪讪地说了一句,便快步向别处走去了。

来到一处偏僻之地,褚迁这才停下脚步。

天呐!褚迁心想,这石府该是多有钱呀,连他们老爷的夜壶都是黄金打造的!

褚迁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觉得这石府真是不可思议,于是突然又产生了好奇之心。

不行不行,我得多走走看看,这石家真不愧是洛城第一富。

褚迁于是故意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又恢复成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往前去,便又是一处院子,这院子相对偏僻,褚迁穿廊过道,很快便来到这里。

“原来又是一处望不到边的大院子”褚迁心里嘀咕。

太多的仆人侍女在这里忙忙碌碌着,褚迁并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于是拦住一个侍女随口问道:

“你们在干嘛”

“你看不到吗?我们都在忙碌呢”侍女不耐烦地回答。

“哎吆,您快离开这里,这里是厕洗的地方,很脏的,若是玷污了您我们可担待不起呀……”这时,一个管理者模样的人拉着褚迁的唠唠叨叨地说着。

褚迁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倒夜壶的老仆人,于是只好略显尴尬地挠着头皮,跟着他离开这里。

“他们这是在忙碌什么?怎么在这里洗枣子”出了院子,褚迁这样好奇地问道。

“这个客人您有所不知,我们石府……”

老仆人正待要说下去,突然远远听见一个小仆人急慌慌跑来。

“冯管家!冯管家!老爷……老爷让您急速过去……”小仆人一边说一边喘着气,显然是跑得太急的缘故。

老仆人于是只好向褚迁告辞,随着那个小仆人快速离开。

“什么事”老仆人问。

“不知道,老爷催的急……”小仆人回答。

褚迁看到两人这样并排一边走一边说着的背影,心里想,这个姓冯的老头人不错,不错,有点像……像老和尚,唠唠叨叨。

想起老和尚,他的嘴角突然略过一丝浅笑,忽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别想啦,褚迁自言自语。

也许是昨天吃得太好了,褚迁早晨起来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但是当时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下倒好,也许是想起了老和尚的缘故,这会肚子却不争气地又闹了起来。

得找茅厕!褚迁这样急切地想着。

厕洗?

他想起了冯老头的话,于是又一溜烟向那个院子奔去。

“茅厕在哪?”褚迁脸色涨红,抓住刚才那个侍女的手臂说道。

“喏”那侍女看他脸红,不禁有些好笑,语气略显调皮地说道。

褚迁于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快步跑去,等急慌慌奔进茅厕,褚迁这才发现,这茅厕真大,不但大,而且里面装修的富丽堂皇,皇家厕所也不过如此。

褚迁被震惊了。

这石家该是多有钱啊。褚迁一边感叹一边就站在蹲位上拉了起来。

等到拉完,褚迁简单用厕纸擦了擦屁股,但他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目光盯上了里面的一个个制作精美的木犀盒子,褚迁于是走近它们,摸了又摸,爱不释手似的,于是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干枣子,那些枣子全部颗粒饱满,色泽红艳,看着非常诱人。

褚迁心想,这些枣子看着可真好,肚子正好饿了,不如尝尝。

于是伸手往盒子里挑来一个又大又饱满的枣子吃了起来。

褚迁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枣子,于是不自觉很快又吃了六七个。走的时候又恋恋不舍抓了一把,一边离开一边吃着。

直到出了茅厕,褚迁这才发现,茅厕门口什么时候站了许多人,而且清一色都是婢女。他们中有一个手捧装满水的金澡盘,有一个手捧装满澡豆的琉璃碗。

那些女孩子也不说话,褚迁看到这个情景,先是惊了一下,接着转念又一想,难道她们手捧的是便后点心?于是把澡豆倒进金澡盘,大口大口把澡豆粥喝了个精光。

褚迁的这个行为让婢女们忍不住捂嘴大笑,为首的那个婢女叫绿珠,过来笑问道:

“里面的枣子……你也吃了?”

“吃了啊”褚迁一脸疑惑,不知道她们都在笑什么。

绿珠还想笑,但又考虑到这样不好,于是这才用力地沉住脸,解释道:

“那些枣子可不是吃的,是如厕时专门用来堵鼻子的。”

绿珠说着又望了望一边的金澡盘子,接着说:

“至于那些澡豆嘛,它们如厕完是用来洗手的,就更不能吃了,但是你竟然……全部……吃了它们……”

绿珠说到最后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褚迁这才恍然大悟,好似遇到洪水猛兽一般慌不择路,直直往前方逃窜过去,直到没人处,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喘一边呕吐起来。

虽然有些尴尬,但褚迁很快便平覆下来,心想:一个个的,笑我没见过世面吗?那有什么,我是当然没见过这些,不过有钱人可真能浪费,老和尚好像教过一个什么词语来着,叫什么“暴殄天物”,对对,说的可不就是这些有钱人。

正这样想着,忽然对面走来一个人,急急慌慌,捂着肚子,褚迁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勒。

“大哥,茅房在哪里?”云勒远远叫道。

“喏,那边”褚迁顺手指了指自己方才来的路。

看到云勒离去时的急切背影,褚迁忽然内心一阵坏笑,于是他高声又对云勒叫道:“厕所里面有好东西,在盒子里,你注意看一下啊”

“好的,大哥”云勒远远回应着,很快便消失于褚迁的视野之中。

褚迁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想等云勒回来,他内心打着试图捉弄一下云勒的小算盘,不由窃喜起来。

过了不久,便见云勒缓缓走来,他走的很慢,褚迁知道,他这是内急解决掉了的缘故。

褚迁于是远远过来,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好东西?”

“有,大红的干枣子,很好吃”云勒道。

“你没遇到端着金澡盘子的婢女?”褚迁问。

“没有啊,茅房什么人都没有”云勒说。

“哦”褚迁若有所思,忽然又问:“你吃了几个?”

“六七个吧”云勒想了想说。

“你手里攥着的是什么?”褚迁看了看云勒的拳头坏笑道。

“枣子啊,你要吗?大哥”云勒天真地说着。

“我不要我不要”褚迁于是慌忙摆手。

“你赶快吃,呆会儿我跟你说个秘密”褚迁催促着。

“什么秘密?”云勒疑惑。

“你先吃完”褚迁故意说道

“好”云勒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直到云勒吃完,褚迁这才开心地说道:

“这下公平啦,哈哈!”

“什么意思大哥?”云勒不解。

“我跟你讲啊,他们家这枣子,可不是吃的,这些枣子全部都是如厕时用来堵鼻子的……”

“什么?”云勒大叫:“大哥,你……”

“别慌别慌”褚迁一边安抚云勒一边讪笑道:“其实我也吃了,我比你吃的多,挺干净的枣子”

“不是,大哥,我是在想,会不会有人堵过鼻子后然后又把枣子放回了那盒子,然后我们……”

“你你……快……快打住”褚迁大吼,又要吐的样子。

过了好久,褚迁终于缓过气来,于是拍了拍云勒的肩膀说道:

“好兄弟,咱这叫有难同当,知道吗?走吧!”

说着二人便离去了。

第十三章

房间内烛影摇曳,灯火通明,十来支碗口粗的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射得仿佛白昼一般。

石霆衣着庄重,默默站立着,低头不敢说话,但眉宇间却透着一种焦灼与忿恨的东西。

“听说你今天又出去惹事了?“躺在床上的老者语气有些严厉。

“不是,爹,是那王福……“

“王福怎么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主动招惹王家不要去主动招惹王家…你就是不听话…哼!“老者说话语气越来越严厉。

“爹,今天真不是孩儿的错“石霆一边看着父亲一边声音幽怨地说道:“其实今天……是那王福正在欺负一个弱女子,一直追到我望花楼的房间,我气不过才跟他……“

“望花楼?哎呀好小子,你没事老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不是去谈生意了吗?我最近遇上一个大客户,他约我去的那里谈生意……“

“那……生意谈的怎么样了啊?“

“唉,还谈什么啊,全被王福那家伙给搅和了,我们约好下次再谈“石霆叹气说道。

老者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

“你救的那个姑娘,她是……什么来历?“

“孩儿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她叫暮棠,是氐族人……“

“哦……她是氐族人?“

“是的,父亲,就是从墨城逃出来的“

“哦……听说墨城之战后,城中百姓无一活口,她竟然是……逃出来的?“老者的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

“是啊,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不过,那个王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老者挪了挪躺在床上的身子,语气沉静,继续说道:“霆儿,你可一定要记住,那王家的背后可是赵王,这几年我们石王两家虽然斗来斗去,但都是在打着联谊的幌子暗地里较量,如今为了朝廷和睦的大局,咱们可断不能主动去招惹他们,免得授人把柄啊!“

“好的父亲,孩儿记住了!“石霆答应着施礼,正要起身告退。忽又听老者问道:

“贺礼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哦,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父亲您放心吧杨丞相一定会满意的。“

“好,你退下吧……“老者的语气变得微弱起来,显然是有些累了,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他那床上下半身子的衣服地方,里面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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