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
《急救》
《急救》
王帕是一名优秀的心脑血管外科专家，更是一名社区公认的好丈夫、好父亲！他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下班回家，就程序化地下厨烧饭，上桌摆盘……一切准备就绪后，就耐心地等待妻儿回家，共同享用他精心准备的可口饭菜......餐毕，王帕又会毫不停歇地收拾餐桌、洗涤碗筷、拖地擦灰、辅导儿子作业......小家庭快乐温馨，妻儿幸福满满！待她娘儿俩入睡后.....王帕静静地看着她们甜美的睡容，心里获得了极大的快乐和满足！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今，儿子都已经13岁了，正在读初三，准备参加明年中考......
王帕的妻子是他的中学同学。他们打小就互相欣赏，各自在心底里埋下了爱情的种子。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水到渠成般成家生子......妻子是一名优秀的中学老师，任教于本市一所重点中学。每天下午放学后，她就带着儿子，到附近自己租赁的教室上课。背着学校，秘密辅导学生中考，以赚取额外收益......晚上七点半，娘俩准时回家。此时，王帕已按部就班地做好了饭菜......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听着手机彩铃传过来的歌声，王帕一看，是刘副院长打来的。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呀，看你就烦，肯定没好事！”。王帕心里特别反感王副院长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王帕：你好，刘大院长，什么指示？
刘副院长：指示什么呀，客套话不说了，王主任，本市刚发生一起重大车祸，急救中心送来一男一女两名重伤员，必须立即手术！ 请你马上到院里来......
王帕：呀，院长，我刚下班，还没吃饭呢......
刘副院长：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你是院里心脑血管外科主任，首席专家，院里急需你来主刀，辛苦辛苦，快来救急......
感觉到刘副院长那头火急火燎，而又无可奈何，无能无助的求人状，王帕心里异常地涌现出一番别样的快感：“现在院里需要我了，提职的时候怎么不需要我啊......”。他心里直犯嘀咕！……
王帕：行行行，刘院长莫着急、莫着急啊，我简单吃一口饭就赶过去，马上就赶过去……。
刘副院长：好好好，快点啊，请务必快点啊，拜托了，十万火急！王主任，拜托了......
放下电话，王帕继续为妻儿做饭。“我现在走？老婆孩子回家喝西北风呀？民以食为天！你刘大院长管饭吗“？他依然愤愤不平！“再说，你是院长啊，你也是专家啊，你主刀就行了呗！干嘛官儿你自己当，活儿专让我来干？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此时 不为难为难你，我该为难谁？我还能为难谁？……“。
说起这个刘副院长，王帕就一肚子气！那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院里分管业务的副院长到龄退休，急需选拔任命一名新的业务副院长。经过民主推荐、层层竟选、多轮淘汰、组织考察的法定程序，最后确定两名候选人供院党委集体研究决定。这两名候选人分别为：一是胸外科专家、医务处主任、刘奇教授。二是心脑血管外科主任，硕士生导师，王帕教授。他俩都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同级同班同学，又一同毕业分配到院里工作的。
经过二十多年的理论研究和临床实践，又几乎同时被评是为医师、主治医师、副高、正高、教授、硕导……既是同窗同学，同事同志，也是临床研究、学术探讨的良师益友！他俩长期互帮互学、事业上共同进步、学术上共同提高……在单位，两人都是业务骨干，学科带头人！生活中，也是感情甚笃的私交密友......但由于他俩长在一个单位共事，自然形成了一种竞争关系，心里暗暗较着劲、较着真……
比如这次：副院长的桂冠，究竟花落谁家？还真是让院党委难以取舍......从业务能力上讲：他俩都是正高职称，专业水平不相上下；但由于刘奇近几年转做行政，学术上兼顾不够了。但业务副院长更强调专业素养......因此，在外人看来，院党委提拔王帕主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甚至私下里，早已有人称呼王帕为“王院长”了。这时，王帕总是谦虚地摇头摆手：“不能这么叫，不能这么叫，还是叫我王主任好，叫我王主任多亲切啊”。其实，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那份狂喜......
终于，任命书下达了。出乎所有意料的是：刘奇被提拔为业务副院长！听到这个消息，王帕如五雷轰顶！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心里首先冒出的一个念头就是：“腐败！腐败啊”！他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刘奇使用了不正当手段，最终乾坤大翻转“！可平心而论，虽然王帕在业务上并不输给刘奇；但在行政管理、组织领导、奉献精神、责任担当等方面，刘奇更胜他一筹！经过全盘考虑、综合衡量，院党委最终做出了提拔刘奇，接任业务副院长的决定！
从此，王帕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与刘奇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看到刘奇来科室巡查时，所有医生护士簇拥而上……刘院长那明星般的春风得意，官腔官调地指示指导......所有医护人员唯命是从、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甚至听说还有医护人员和医药代表隔三差五地到刘奇家里“拜访”......
冷落一旁的王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想呀：”这份荣耀、这份威严、这份功利、这份至高无上的遵从！本应属于自己的呀......“。到此，他心里彻底失衡了，思想一蹶不振，业务积极性大不如前，工作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每天下班准时回家，自诩为：“不能扫天下，愿扫一室耳......“
刘院长给王帕主任打完电话后，立即调兵遣将，指挥现有人员紧急救治伤员：“医务值班室全力联系患者家属！现有医务人员分成两组：一组由我负责，立即将一号伤员推进手术一室，做好术前准备，我亲自主刀；二组由王帕主任负责，手术二室做好一切准备，待王主任一到，立即由他主刀手术......”。全院上下，紧张而有序地进入“战斗状态”。医务值班人员找到患者手机，已完全损坏，无法开机……找不到家属信息线索，一时难以与家属取得联系......抢救二组已做好一切术前准备。可左等右等，望眼欲穿，就是不见王主任的到来......抢救一组齐心协力，由刘院长亲自主刀手术，已稳定住了一号伤员的生命体征，正在进一步实施手术......
放下电话，王帕如往常一样，做好饭菜，等待妻儿回家……因刘院长催促，他只好自己先简单吃了几口，便看着钟、数着点地等候妻儿回家……。”早已过点了呀！怎么还没到家“？妻儿未归，妻子手机无法接通......再等十分钟，无果；再等五分钟，没影......再打电话，没接……时间已到晚上7：50分了......。”今天是怎么啦“？王帕心里不安起来：”妻儿未归，手机无人接听，不会出什么事吧“？”难道……不能吧……？“。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王帕开始急了！焦虑、不安、着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王院长开始抓耳挠腮、搓手跺脚、往复踱步、坐立不安起来……！突然，他想起刘院长在电话里说的一句话：“一男一女两名伤员......”。是啊，儿子虽小，可也是男人啊......莫非......难道……万一......他不敢往下想了！立马驾着汽车，发疯一般，劲直朝着医院方向风驰电掣，绝尘而去......到了手术大楼门前，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像见到救星一般，立即将王院长“簇拥”至手术二室......
一进手术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监控器上一条冷冷的直线......他急忙走到无影灯下，看着静静躺在手术台上那张熟悉而亲切、稚嫩而蜡黄的脸......王帕顿觉天旋地转！他一头扑在伤员幼小而冰冷的身躯上放声痛哭：“我的儿呀，是爸爸害了你啊......你怎么不等爸爸来就走了啊......是爸爸对不起你啊，爸爸不是人、爸爸不是人啊......”。当医护人员得知：因未能及时抢救而不幸离世的小男孩，正是王主任的亲儿子后，听着王主任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他们深深地理解一个父亲，失去孩子的巨大痛苦，和无限悲伤！不断地安慰着自己的同事和领导......
但他们致死也无从知晓，永远也不会明白：在王主任的内心深处，隐藏着一层万分卑劣、万分龌龊、万分丑陋、万分猥琐的罪责！这恐怕只有上帝和王帕自己清楚了......
经6个多小时的手术抢救，总算保住了王主任夫人的命！刘院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手术室，又直接进入会议室，听取工作汇报……他手扶桌子，吃力地撑住身体，坚定地命令道：”精神科的同志，一定要协调全市最好的专家、会研最好的方岽、投入最好的设备、使用最好的药物……不管花多大本钱！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让王主任的神志，尽早恢复正常！恢复正常……“。
李 国平
2016.1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