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佛系》（连载6.0）

钱塘乡水月村是瑶族占多数的少数民族村，少数民族村民风一向淳朴，民风淳朴的地方很多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得多。

水月村的瑶族同胞，在收公购粮、收教育附加费和收超生费方面，是很容易完成任务的。特别是计划生育方面，村里人在乎传宗接代，但生男生女不是很在乎，儿子女儿都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些人家，儿子喜欢上其他村寨的女孩，可以嫁过去，入赘女方家;自己女儿也可以招婿上门，把男孩娶进来。因此，儿子岀嫁，女儿娶婿的例子比比皆是。

这种风俗从解放前就一直沿袭至今，所以水月村的老百姓不会愚昧地认为多子多福，或者认为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村里的大多数人家，不管是生儿生女，只要是健康的，基本上只要两个孩子。哪怕是双女户，很多也不愿多生了。把女儿养大，招婿上门，生两个娃，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就行了，香火照样能延续。村里人对乡干部们说，政府号召我们只生一娃两娃，我们早就是这样做了，我们比政府更会计划生育。

水月村的村民说的是事实，他们不重男轻女，他们理念是祖传的，女儿也是传后人。但是，即使再好的自我调节机制，也还是有超生的家庭。毕竟有外地人娶（入赘）进来，生孩子可是夫妻俩的事，有些一不小心或故意要多个把孩子的人家还是有的。有这样的人家，计划生育工作就不能留死角，就得开展。

水月村就属于老曾包的一个村委。水月村超生户不多，计生工作应该不难搞，但老曾对村情不熟，心里没底。

这天，老曾带上包村工作组组员老刘就下村了。老曾本想叫多个把组员一起下村的，老刘说不必了，水月村是出了名的软杮子村，杀鸡焉用牛刀。

老刘近几年一直负责水月村的各种税费的征收工作，对水月村了如指掌。有老刘这个“村情通”在，料想征收水月村的超生费不会是难事。

水月村离乡政府有二十里地，是钱塘乡最远的一个村委，平时乡干部下村，时间早，就回乡政府，天色晚了，也会留宿水月村的农户家里。

水月村人待人热情，见了陌生人都会邀请进家里喝油茶。见到乡里或县里的干部，就加倍热情，请喝油茶请喝酒吃肉，完了要求留宿。

乡里或县里的下乡干部中，最受水月村人优待的是未婚的男女干部。有不少未婚的乡干部和县里的干部下水月村工作，就是因为晚上留宿村民家里，主人家的闺女被干部们看中，然后邀约同床共枕一晚，最后就结成夫妻的。

老刘开始包水月村的时候就已经结婚了，他留宿村民家里，只有看村民漂亮闺女的份，没有娶人家闺女的资格了。可是，老刘那颗爱美之心是不死的。

水月村这些风俗，老刘并没有跟老曾说。他的心里甚至巴不得能促成老曾一份好姻缘。

进山拜土地，下村找村长。老曾和老刘下到水月村后，找到了村支书柳水平，说明两人此行的来意。

柳水平笑呵呵地端茶倒水，然后说:“收个超生费哪里要劳你曾副乡长大驾？我们打油茶喝，然后我们喝酒。”

柳水平边说边去厨房交代他老婆:“杀鸡杀鸡，我要和乡长喝酒哩。柳绿呢？叫上她帮帮你。这丫头长大不中留了，没一只脚在家。”

老刘知道，柳水平又在嘀咕他的漂亮闺女了。柳绿可是水月村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辫长发黑眼亮肤白，老刘每次看见柳绿就不想挪开眼睛，心里老后悔自己结婚太早。

老曾见状，急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制止。他不想让支书破费。

“自家养的，不杀干嘛？曾乡长你们别管，下到我老柳家，没肉吃没酒喝那是不可能的。”柳水平推搡着老曾回到堂屋。

“不是，支书你这又是喝茶又是杀鸡喝酒吃肉的，我担心我和老刘没时间去收超生费啊。收不上来会误事啊。”老曾担心道。

“没事。你们放心喝酒。不喝酒肯定收不上。喝酒了，我包你完成任务。”柳水平说。

老刘说:“我们都是采取‘蜘蛛收费法’的，这么多年都完成。”

“‘蜘蛛收费法’？”老曾第一次听说。

“对啊。我叫其他的村干部等下来我家陪你们喝酒，人到齐后，乡长你就说个收费标准，他们酒足饭饱了就会去各超生户家收费，或者叫超生户明天来交，明天保证收得上来。”柳水平解释道。

“有这么轻松的事？”老曾置疑道。

“你稳坐中军帐得了。前提是要喝酒，不喝酒就收不上来。”柳水平说。

都说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事，今天听到喝酒就能完成，老曾感到稀奇，也感到轻松。老曾想，喝酒就喝酒吧，自己正好也想锻炼一下，提升点酒量，只要不用逐户去催缴，不用和超生户搏气，情愿豁出去了，醉就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