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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我不比一朵野花更孤独

2018-12-28  本文已影响5人  邹新文

晃晃悠悠一年将尽,花历上写着今天是“伽蓝花日”,花语“愿你记得我”。望望窗外头微明的寒天,我想,这是2018希望我记住它吗?

2018的三月起,在这里陆陆续续记下十万多文字,关于身边的人,遇见的植物,路过的天气,读过的书,转瞬即逝的心情,以及世间细微的美与好。它们大多零碎,主观且矫情,但重新翻出来读,还是会为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而感动——它们都是我的孩子,一个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总是怜爱的。

我曾把文字比做我的解药,解困倦,解迷茫,解无趣,解风霜,解内心的衰老,解无法避免的遗忘,解生活的乱与忙。 我庆幸遇到了文字,我喜欢用文字记录的感觉,是真心的喜欢,也许是世上最最喜欢的事了。

在写东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安静,快乐,完整,百无禁忌,随遇而安,逃离现实,或者刻画现实;忘记悲喜,或者铭记悲喜。

我迷恋着一些没有目的的文字记录,好比王尔德“爱的目的就是爱,别无其他”,我也只是记录,别无其他。文字当然需要成为工具,只不过令我记忆深刻的,总还是——我只是记下——的时刻。世界广袤多变,文字自由恒久,我在这样的时刻里表达我自己,在某个星期天写下的文字里寻到新的自我的碎片,在对一棵树的描写里重新认识自己。

记得高中时,为了自主招生跑去参加作文比赛,得奖的,没得奖的,我都忘记赛场上写了什么,倒是看见北方沙子一样的雪,天空纯冽高远,枯枝似写意的水墨,卖糖葫芦的妇人有着美丽的侧脸,黄昏里小女孩扑进爸爸的怀抱,刚刚出炉的糖炒栗子散出绝妙的香气——我站在异乡的街头,想到这些都可以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从而再也不会因遗忘而死亡,莫名欢喜。

渐渐地,我不再想用文字拼命地证明些什么,也不再想一味求古;我不再喜欢华美的词压华美的词,也不再喜欢少年装老成。最重要的是,我不再向生活索要诗意,我遇见过在垃圾堆旁种茶花的男人,花朵开在折断的枝头,他双手沾满泥土。我曾觉得那花朵很美丽,用相机摄下,自动忽略种花的人,现在再回想,开始后悔——沾满泥土的双手和花朵一样美丽,生活的诗意来自生活本身。

更何况生活的意义并不在于诗意,有人告诉我,生活的意义在于不断寻找其意义;也有人告诉我,生活本没有意义,生活的意义在于赋予其意义。我永远无法看清她的意义,正如永远无法公正地判断她,因为我是属于她的一部分,我只能热爱她,尽可能一直公正地热爱她,在她并不诗意的时刻。

文字把我对生活的热爱变得清晰,但生活就是那个样子,本身已然达到完美的平衡点,不比文字中描绘得更好,也不比文字中描绘得更糟。

快二十岁了,小时候不喜欢自己的生日在冬天,因为总赶上期末考,因为吃不到冰激凌蛋糕,因为怕冷。后来一点点觉出好来,越来越通透的冷,叫万物显现本质,天地干净,双颊冻得通红,一碗热粥变得珍贵,最好再来一场雪,生活的底色愈发鲜明。

外婆说: “大姑娘,早点回家,给你买了水仙花。”于是我想着绑了红绳的水仙花,莹莹雪白,灼寒而生香,归心似箭。

2018,对节气更加敏感一些,觉得日子是按照立春夏至白露小雪过的。

2018,明白了一个大道理——自然真的可以给予人安慰。在自然面前,会感到人生的喧闹与不如意,沉静下去,渺小下去,变得琐碎无聊。

2018,剪掉了将近三年的长发,不再那么依赖外在的东西。

2018,学着享受独处的时刻——当我孤独时,孤独正在陪伴着我。

2018,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不仅追求快乐,要开始承担责任,保卫心灵。

2018,遇上的人,草木,书与诗歌,以及一只名叫“奶糖”的布丁仓鼠——有些深交,有些没有,但都很温暖,尤其在冬天。

2018,幸得诸君慰平生。

2018,依旧对未来不够笃定,会怀疑当下所作所为的价值,会为时光逝去而焦虑。但也依旧相信向内生长的力量,相信这个世界的善良,相信一个人应有的担当。

2018,依旧想要做一个洁净的人,每天晚上安然入睡,无愧于人无愧于己;每天清晨欣然起床,新的一天值得期待。

2018,依旧在追寻草木质地的生命,不比一朵野花更孤独,不比一阵风更自由,也不比一场春风更盛大。好比梭罗凝望湖水心中所想,乐意按照自己的方向,与宇宙的缔造者同行,而不尾随声势浩大的游行或表演队伍,招摇过市。

2018,依旧深爱着。

天寒,祝暖。

岁末,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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