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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在镜中

2021-03-11  本文已影响0人  拾六_

长长的沉默过后,是彻底的沉寂,而生命的魅力在于,让人从沉寂中慢慢明白,一切并非偶然,有失必有得,谁也不要妄图打破自然的平衡法则,因为那将意味着自取灭亡。

谷小满这个名字是怎么跑到谷小满的脑子里来的呢?据谷小满所知,上世纪的中国是一个确确实实的乡土社会。那时候,人都在村子里、都在土地上;之于孩子,也都同父母祖老在一块儿,读书也在村子里。

可这样的社会并没有长足的存在于谷小满的童年生活中,情况在谷小满稍年长时发生了些许变化。即成年人离乡背土,去了外地打工挣钱;教育移到了公社,进一步地,逐渐向现代城市转移了;但也不全是离散,大多数老人还是安土重迁的,即使走出去了,也还总有个落叶归根的愿望。

这也就是谷小满想表达的,乡土社会在今天,已逐步在向现代社会过渡了,即乡土社会在逐步瓦解。而乡土社会的瓦解,必然是一个关于人走、礼淡、经济发展和教育普及的故事。

可现实又不总是如此,于是谷小满就突然有了谷小满这个名字。谷即稻谷,是春天里的谷芽、夏天里的谷苗、秋天里的谷粒;小满是二十四节气的小满,谷种在清明时撒上,及时雨在小满时节到来。

就这样,谷小满总算有了名义开始描绘这正在瓦解的乡土世界了。当然,这乡土世界真实的模样谷小满是描绘不出的,谁也不能重现历史,谷小满不过是以时间之镜窥探发生过的一切。但好在,这一切终于有了面镜子照着了。于是,谷小满借着谷小满这面镜子,开始了那窥探乡土瓦解的历程。

第一个出现在乡土社会镜子里的人叫谷建康,他是个三十岁的单身汉,可在谷家村,这倒也不算稀奇,因为他前面还有个三十好几的谷建平。当然,谷建平这个人物会不会走进谷小满的镜中还不得而知,毕竟,他在谷小满的印象里除了喝酒也没个其他的特点,当然,如果谷小满哪一天知道了他不过是借酒消愁,那么他就一定会走进谷小满的镜中。

先不说他了吧,回到谷建康身上来。在谷小满眼里,镜境中的谷建康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积蓄、没老婆、没正经工作,被他妈叫回了谷家村也只会放几只羊。好不容易碰上村委改革,看他年轻能跑路推举了他当副村长,可小学没毕业的文化,算是给他关上了所有成功的大门。

可窗也在这时开了,在外面跑的谷建平好不容易带了个女朋友回家,没想到就串门的功夫就把他看上了。于是,谷建康的故事也就算是在这镜镜中演完了。因为,讨到媳妇以后,他就离开了谷家村,至于还回不回来,唉,回来做什么呢?乡土瓦解,又何尝不是穷病的治疗。既然治好了穷病,不回来也罢。

可谷小满为何会怀念那乡土世界?大约因为那乡土里还有她的一份挂念。只见那镜中有一个人缓缓朝谷小满走来,谷小满看呀看,才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孔。原来是爷爷谷和云,他在做什么呢?

清晨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窗外叫个不停,木门吱呀地开了,谷和云从屋子里出来了。镜子里的他也越发分明,他大约是谷小满透过镜子看的最多的人了,谷小满的许多故事都还是他讲给她听的。他算是这镜子里最可爱的人了吧,年近七十,年轻时当过兵、中年时卖过货、最后老了认命当了个老实勤快的农民。

所以,虽然才六点,他又早早的起了床,开始他一天的劳作了。他的早晨给准备牲畜的吃食所占去,猪、狗、鸡、牛还有羊,哪一个都需要他给准备吃食、喂到嘴边。这样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好似有些单调无味了。现实远比镜境更索然无味,但谷和云选择轻轻的想着,重重的活着。

于是,谷小满看到的镜像永远是爷爷忙碌的身影,不知疲惫,也好,这瓦解的乡土社会也该有些顽固的黏合剂,即使作用那般微弱,可也算是镜中的一抹色彩,照亮了镜子外的谷小满。

可照亮的又怎会只是镜子外的谷小满。谷小满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是在某个戌时,那会儿计划生育正搞得如火如荼,如果不是命大,可能就没有谷小满这号人了。

可生存的意志又怎会那般薄弱,命运里也总该有些自己能掌握的东西,比如活着。谷小满就是那样活下来的,不到四斤、医院剖腹产第一例、母亲大出血,这种种都是她出生时的拦路虎,可她还是在戌时来到这个世界了。

如果说命运有一种必然的话,那透过镜子看命运,必然更清晰。谷小满在那镜中的世界窥探了那么多,谷建康的回来又离开、爷爷的坚守和老去、自己的出生、回来又离开,对了,她出生在外省、半岁的时候回来了、可随着一点点升学,又离开了。

这乡土的世界算是瓦解的差不多了,她甚至不太能想象爷爷他们那一代人消亡以后,这里的世界将何去何从。毕竟,像谷和山这样的年轻人都随着他们的房子倒塌以后,彻底地告别了这乡土的世界。

是了,谷和山是个完完全全的镜中人物,谷小满看他全靠想象,因为谷小满的脑子里早已没有了他的模样。或许谷小满从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他,所以他又是个完完全全的镜外人。

于是,谷小满费尽心思的将他带到了这乡土世界里来,还乡去,他和他的老父亲见上了最后一面;断乡愁,姐姐、母亲还有父亲都离开了;故乡忘,谷和山已彻底的告别了这伤心处。是了,谷小满的努力终归是赶不上这乡土瓦解的速度,谷和山终是没能再回来看上这乡土一眼。

人去屋空,屋倒人不还。而谷小满也打算彻底的将他遗忘,毕竟,这摇摇欲坠的乡土世界,也只是还在进行着它最后的挣扎。当然,瓦解并不意味着消亡,剧变后或许是生机。

而谷小满这面镜子里看到的全是瓦解,这也不好。可现实就是如此,又何况镜中呢?乡土的瓦解必然伴随着陈规旧制的革除,人走礼淡,这乡土世界太讲人情味了,淡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新规矩正在构建中。

随着养老的问题在这乡土世界里初见端倪,谷永新走进了谷小满的镜子中。他算是谷小满描绘的第一个生在这乡土世界的中年人了。谷小满一直都觉得谷家村的中年人走不进自己的镜中,因为他们安分守己、任劳任怨,平凡而又普通。

可他们也曾是这乡土世界的孩子,甚至比谷小满们更大胆、更孩子,他们有的把学费当路费、直接去闯荡社会;有的年复一年的读书,却因为贫穷而辍学务农;还有的,反正上山下河、爬坡上坎,过他们的精彩童年。

直到时间过去,他们承接父辈,变成了这乡土世界的主心骨;变成谷小满们的父亲母亲;变成了谷和云们的儿子女儿。于是,他们彻底地沦为了平常人。可种种的压力终是压的他们喘不过气了,于是,谷永新们小小的爆发一下,也终于,中年人们走进了谷小满的镜中。

这乡土世界的瓦解必然少不了他们,可根源又太过久远,即使有矛盾,谷小满也只得表述一二,毕竟矛盾大多数时候不来自于矛盾本身。谷家村的中年人不是矛盾的制造者,而是矛盾的受害者。

这便是镜子的好处了,不用直视矛盾,而只是反映矛盾。

而至此,镜子中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而已。人来人往,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谷小寒和麦冬生两口子的故事还不曾讲述、谷强是去是留还没有个定章、谷永新的老母亲仍旧和他奔波于外……谷家村还有许多人,连面也还不曾露过。

最重要的,谷小满还在谷小满的脑袋里。于是,谷小满打算继续从镜子里窥探这乡土世界,瓦解后是重生一体还是碎片满地,谷小满此刻也看不分明。但那镜子在脑中越发放大,在时光里越发清晰,一切犹在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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