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了天下负了她
负了天下负尽她
作者：青炼
我本是拥有破秦一统天下豪情壮志的英雄霸王，本是拥有“羽之神勇，天下无二”评价。而此刻，别人说是因为我的刚愎自用、优柔寡断、有勇无谋而导致了目前的形式，如今的我，不再是名震秦国的楚霸王项羽，而是我的结拜兄弟刘季的败兵之将。
刘季将我围困在此，我自知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在想如今我最宠爱的虞姬也与我天人两隔，我又为何要苟活于世、独自乘船离去呢！
在我少年之时，莫约是秦始皇二十二年，秦国将王翦率领六十万秦军南下直攻楚都寿春，楚军溃败，亡于秦。
那时起，我便与叔父项梁四海为家，奔波于各国之间，暗地里储军备粮，寻找机会，以攻秦，身上的使命是三万万江东父老给与的。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是楚南公老先生的预言，我一贯是信任他的，而楚的三户除我项家以外其余两户皆已灭族。
亡秦，必我项羽。这是我自小便在心中起下的誓言，我会做到，我也做到了。
十二岁之时，在叔父的大力安排下，我只手举起重达千斤的古鼎，一举成为了楚军的少主，并且结识了墨家巨子天明，还拜了鬼谷先生的二徒弟卫庄为师，学得一身高强武艺。
那日，在墨家机关城内，我与天明为救众多百姓，便突破层层关卡来到了命运之剑的面前，天明向来都是喜欢侠义之道的，特别是在他师傅剑圣盖聂的教导下，注定只能成为一代侠客。而我，家族的使命在身，也注定了我的与众不同，我的命运并未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我代表了整个楚国。
我选择了与他截然相反的一条路，在陈胜吴广揭竿起义之后，我明白，他们这种没有经过特殊军事训练的人是不会得到特别的成功的，我没有去投靠他们，反之，我与当时的十里亭长刘季结拜而行。
不久之后，果然听到了陈胜吴广因军队的无素质、无纪律而遭到解散的消息。机会来了，这是师傅卫庄告诉我的，自嬴政暴毙之后，赵高暗算扶苏公子致死，二公子胡亥登基，如今奸臣当道、天下大乱，是该以楚国的名义号令天下群雄聚之而破秦。
与虞姬的相识，只因拜了卫庄为师，虞姬其实原名不叫虞姬的。她也不知道名字是什么。她是师傅自小便救起带在身边的杀手，一身红衣在身，灼灼其华。就如同三生石旁的彼岸花，妖艳无比，也无与伦比。
见她时，我是不喜这样的女子的，作为杀手多年的她，已然没有了一般女子该有的温柔，更没有让男人为其该有的柔弱而去需要保护的欲望。
在巨鹿一战中，我深知此战极为艰险，其因是这座城池的守卫中，有秦国大将王离军围巨鹿，影卫大将军章邯驻扎其南边，一边修筑仓道输送粮食，一边随时对救援巨鹿的援军打击。
“这支军队就像两只虎钳，牢牢的盯死猎物，羽儿打算如何破敌？”这是那日师傅卫庄在山里刺探敌方军情时对我说过的话。说完不等我回答他便若有所思地回头走了。
我只能在他背后大声喊道：“师傅，徒儿知道，那弱点就在两钳之间的心脏！”还差点摔了以跤。我自认为是继承了部分鬼谷的军事理论的，虽然我没有李斯那么厉害，也没有盖聂般的剑术。
回到营帐之后，师傅和叔父也来到了我的账中。坐到我的案前。
“少羽，你今日所说的弱点是何处，说与为师听听。”这是卫庄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话。以前的他在我战略城池之后，总会让我对城中的百姓施以屠杀。倘若我不照他所说而行，他便又要对我大声呵斥了。
虽然心生奇怪，但我还是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与之说明：“黑虎掏心！”
我不管叔父好奇紧张的表情继而说道：“只有切断两只虎钳的联系，集中力量攻其一只才有机会获胜。”
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让秦军露出破绽，我立刻召集了所有将领并开始下发作战命令。
我先派英布、蒲将军各带上自己的两万人马渡河进军秦军甬道。英布、蒲将军不负所望，战斗打响不久便击败看守甬道的秦军。
这一场小胜利，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就连叔父也并未看出要点所在，但我却知道。
甬道虚弱，而章邯疲惫不堪，全军进攻秦军的机会来了且不容错过。刚好这个时候，陈余派人向我请战，战机稍纵即逝，我自然无不应允的道理了。
正好让陈余做出围魏救赵的姿态去吸引王离军的注意，而我则率领全部的主力部队全部渡河。在渡河之后，我发表了以“掐之死地而后生，置之死地而后存”鼓舞士气的演讲。把一支向心力不足的军队拧成一股绳。
我不顾叔父项藉的极力反对，命士兵将行军作战锅碗全部打碎，每人只带了三天干粮，不但要以劣势兵力击败秦军，还要用三天的时间去击败秦军！如果三天之内无法击败秦军夺取粮草，那么就算击败秦军也还是个死字。
他们都说我疯了，就连一向不喜的虞姬也这么说我，连她也来劝说我不要如此行动，但战争又岂能因为一个女子的话语便不再继续呢！
巨鹿一战的关键就在一个快字，不能激发战士来战的欲望，不能短时间内消灭秦军，我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章邯军和王离军互相帮扶，打援兼顾，那么，攻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可能成功。但是，我能抓住可趁之机，如今，王离军围巨鹿，防范于各路诸侯，根本无心估计的楚军一支队伍，而章邯派出的甬道士兵也并不是特别密集而无法抓其漏洞。
在这样一个月稀的夜晚，我注定得到了天时地利的条件，成功在所难免。
我破釜沉舟，以逸待劳，在秦军的眼皮下来了一次运动战，我率领主力军，直击甬道章邯守军，当即，胜。
三天的时间，我击败了秦军，我得到了将士们的赞扬，我没有想到的是。卫庄在我登上城楼那一刻，命令我下令——屠城。
我不想这样的，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起兵攻秦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人民百姓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而现在卫庄要求我去屠城，如果我那么做了，那我和秦王嬴政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事，我与卫庄在满是血腥味儿的城墙上争辩了许久，各不相让。
卫庄厉声说道：“倘若你不屠城，何以雄天下？今日注定你必须要屠尽城中百姓，这对你以后的征战才会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让所有抵抗楚军的人都该惧怕你项羽的威名，当你率军达任意城外时，别人自会不战而降！”
我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我始终忘不了那日在命运之剑下与好兄弟天明的诺言，破秦之日，我项羽必以待楚国百姓之行待天下人，不重蹈嬴政昏君的覆辙。
他毕竟教会我不少东西，攻下的那一座座城池，卫庄自也是出了不少的谋策，他的恩义我一直记得，更何况当下他以性命威胁我那么做。
之后，我项羽下达了这样一条命令——进城的所有士兵，城中之人，除我楚国之人外，一律斩杀，所有粮食皆归我楚国所有。
片刻后，我软坐靠在了城墙上，眼下全是各种妇孺的惊叫声， 硝烟四起，刀光剑影中，逝去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也是我项羽对兄弟，对天下百姓的诺言。满地狼藉、血迹斑斑，从此，我项羽便一直有一顶残虐名声的帽子了，再也摘不下来。
我吩咐一士兵给我提来两三坛烧酒，独自在城墙上喝了起来，假借以此来慰籍我那无法接受现状的内心，浓浓的血腥味与烈酒的味道一贯入鼻，是那般的刺痛五脏六腑，让人难以呼吸。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醉了，恍惚间，一袭红衣入目而来。
“大王不必如此自扰，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多少有些不快人之事，今日一战，大王的威名必然会四海皆知”一个倾心的声音想起，是那般的悦耳。
抬头望之，原来是素来比较冷艳的虞姬。一身红衣在她身，是那般浑然天成的眉目含情脉脉；未挽起的墨发披在两肩，是那般与众不同。她一贯是不笑的，而今日却对如此残虐的我笑了，是那么美、那么耀眼、那么倾人心城。
我沦陷了，或许她也在此刻沦陷了。我迷上了她的笑，那一吻，是醉意上心，或许也是内心最渴望得到的解脱。
她说她姓虞，没有名字，她希望我可以我可以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不想再继续跟随卫庄左右。我应了她，为她取名——虞美人，如此美丽的女子，当然得叫美人了。
那日起，我为她铸了一把剑名为“风逍遥”。
望着她欢喜的双眸，我说道“此剑赠美人，以后的日子，你不必再过杀手般的生活，我不须你与我共打天下，我只要你为我斟酒、舞剑，如此可好？”
她欣欣答应了。
在火烧阿房宫之后，我与她共骑去了一个她认为神秘的地方，一路上，她并未问我要去何处，去做什么。快到了，我对她说：“你把眼睛闭上，我将抱你下马。”
她照做了，我抱她下马，走了一小段比较狭窄的小路便放她下来了。我让她慢慢张开眼睛，她再次笑得无与伦比。
眼下是满山的花海，红得蓝的绿的紫的，各色皆有。我与她站立其中，微风徐徐而来，她一束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美目尽显妩媚，红裙在身，我为她舞了一段最为柔和的剑术，她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我，已经足够。我项羽这辈子，遇上虞姬，是上天待我最为公正的地方。
不久后，世人的说辞。楚王项羽独宠一姬，名为虞美人，从此楚王夜夜灯未熄。
因为项伯的通风报信，也因为我的不忍心，鸿门一宴我终究放过了我的拜把兄弟刘季。却未曾想过后来我被他围困于垓下，导致虞姬毒酒自尽。
是夜，四面楚歌，我被刘季围困在此，士兵死伤惨重，我心伤忧。虞姬进入账中，与我共饮，她拔起我当初赠与的那把剑，在我面前舞了起来，一舞倾城，赤衣在身，如曼珠沙华，红遍全身。
面临着周边的士兵楚歌声，怎叫我不思家，怎叫我不念江东父老。我也拿起案前的剑，与她舞了起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舞到尽兴处，思乡之前油然而生。想我项羽一生，作为反秦义军的领袖，不乏有所向披靡的时候，而此刻，面对我的爱妃虞姬，面对我的坐骑乌骓，我只能对自己的辉煌岁月加以回首，也是对时不再来的懊悔。
这样的唱词也自是引来了爱妃的歌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声？”
我正当疑惑不解，忽见虞姬拿起了酒壶自饮，我当是以为她是伤心了，却没想到喝了酒的她只身倒在地上，一身红衣，洒尽芳华。虞姬已逝，我的女人，我却保护不了她，这是何等的悲哀。
翌日，兵败如山倒，当年，我从江东率领四十万大军反秦，当下，我却只剩二十八骑。我被刘季大军逼至乌江边上。
我挥起我的龙头戟，将围着我的士兵一个个斩杀，我忘记了杀了多少，应该很多了，我把他们全扔在一起，好像成一小座山坡了，我一代霸王，立于其上。
一名渔夫把船划了过来，对我喊道，叫我快上船，他能助我过河，他日，再行起义。可我项羽如今怎有脸面回江东，我又岂会上他的船。
此刻，我算是明白我的失败了，不是我不知人善用，我并非是单纯军事意义上的失败者，我的失败，更多的是政治谋略上的失败。面对强劲而奸诈的对手，才能过高的我固执己见、坦率天真、不用心计，最后，致使了当下局面。
我的爱妃，我的楚国，我终究因为自身负了天下负了她！活着时，我还未爱够她，现在，我想继续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