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谷集我讨厌这个世界,唯独中意你诗·烟雨梦

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诗评征稿入选诗评(168期)

2019-04-25  本文已影响15人  静铃音

诗作者:王江平 诗评人:静铃音

《烧烤摊》

你到来时,天气已发生微妙的变化
但不妨碍,我们穿过小巷,转身投入

热浪卷起的巨大菌尘中
想来——我们已多年不见,必不可少的食物

会层层地筑起在你我之间。我们把想说的
冷暖好坏,都默认在里面,并嘎嘣嘎嘣吃出响声

吃,只是我们推心置腹的一部分。我还留意到
你悄悄从眼角,释放的几朵白云——可能我也有

我们曾经交换或者递来递去,直到天上的云层
足够厚,足以发动一场大雨,笼罩在我们的四周

雨里,有人在他闷闷的中年打出鼾声?
“多么恐怖!”这不,我们的整个下午

像纸屑一样,被乱风卷走。只有散尽的街道中
杯盘已碎,亚热带植物,迅速长满你坐过的空椅子

这是我此后大致记得的模样,还有知了,失控地
叫响着洗净的天空:知吾……知吾……知吾……

《公交站台》

闷热的天气里,我们的肢体
已经疲软。许多汗液和绝望,也密集地

爬上我们的脖子和背部。如果想攀谈
那必定是徒劳的,因为那时候

我们几乎失聪于密集逼近的巨响中,像骨架变脆
或者被打碎——哦?修长的独臂吊车!

携带数枚红砖,在绿色的薄雾里转进转出
好几次,险些探进我们的胸腔

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我们松动着,站起来
并意识到围栏后面,铺满丢失已久的影子

如果贸然认领,则有可能被它们反口咬住
只好坐下。在随后的许多时间里,手背

困在膝盖上,膝盖困在烈日中,像冰块
就要融化。至于我们是怎样上车的

——我忘了,只有所乘的车厢,松松垮垮
含在嘴里的地名甜美,且不可到达

评《烧烤摊》

首先,这是一首非常有生活气息、有人情味的好诗。诗人是非常有功底的,在不动声色中抒发了自己的情感,并感染到了读者,而且是一种潜移默化意味悠长的感染并感慨。那些年那些和我一起街头烤串的人啊……

没有真实的生活,诗歌会让人感到很遥远。天气变化的在场、生活的在场和个人的在场使这首诗非常接地气。我们一边读,一边与诗人一起“嘎嘣嘎嘣”地吃着,孜然味和肉香就在眼前。为什么这么平凡的小事,市井街边待客之事写的如此感人而有诗意呢?

这主要得益于诗人巧妙的构思。诗人的慧笔在第一行就让天气参与到诗人的表情达意和意境的渲染中,从而实现他的诗意抒情。我看到了诗歌语言的表现性和如何表现。文本现实不是现实。“现实”成为“现实感”并诗意盎然必须要通过语言、修辞、记忆、经验和想象力。在这首诗的结尾诗人写到“这是我大致记得的模样”,当人们回忆,总会添上一些东西,当诗人回忆,他带着我们回忆。所以,诗人是非常有匠心的,一件事,他既让我们置身到现场,又让我们体味到回忆和回味。

回到上一节开头所说,诗人的巧妙构思在于他有效地选择了一个意向群。要将内在的心理反应传达于人,光靠单纯的情感概念作表述往往无法奏效。例如在这次与友人的见面中说“我开心”、“我们热烈地交谈”,这就不是诗了。意象是诗与其他体裁的最大区别。

这首诗中,“热浪”、(眼角的)“白云”、“雨”、“风”、“天空”、“知了”,这些意象,饱含了情感的形态,具有拟情性,并且与情感和情境非常完美的契合,使诗人与友人小聚过程中的情感、情绪、思想都可触可感。并且,这种情感是起伏的、强烈的,虽然诗人在写人物的时候,力图克制情感的外露(我们看到,关于“我”和“友人”的直接描写非常少,“我们把想说的/冷暖好坏,都默认在里面”),但是情感及与其相关的人事的比拟物——天气及自然风物和它们的变化却是显著的、强烈的,得到突出的。诗人就这样在一抑一扬中,使这首诗具有了张力。

在诗歌的结尾,“我们的整个下午/像纸屑一样,被乱风卷走”,“亚热带植物,迅速长满你坐过的空椅子”,诗人又在借用自然现象况味人事。一切都会属于过去,若没有回忆,一切都会被遗忘,若不在诗中重温,人间的温情也淡薄一层。“知吾”,人在他者中认识自己。你来了,我重拾自己的一个碎片。

评《公交站台》

公交站台同上一首诗中的烧烤摊一样,是我们生活中最普通的场所,在公交站台发生的一切也是普通的场景。诗人是非常善于在日常中寻找主题的。

公交车站里发生的事情之一,就是等待,等车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人们是不能够左右的,只有等待:“我们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公交站台的一个象征意义就是,它在旅途中。各种各样的出行,上班途中、去探望病人、郊游等等,心中都有个目的地。那么,公交车站的环境如何呢?幽静?有遮风避雨的设施?有个长条凳?还是怎样?戏剧的效果依赖冲突的集中爆发,诗的意境也一样。在这首诗里,各种不随愿的情形聚在一起。炎热的天气、疲惫的身体、陌生的面孔、逼仄的空间、机械的轰鸣,一切都那么令人心塞。就像吊车要将砖头塞到人的口中一样。对这一切,人们不能做出任何作为。就连自己的影子也不敢“贸然认领”。

人的主体能动性被降低到了很大的程度。所以,诗人在车站这样的地方,看到了人的一种状态。“只好坐下……”,手“困在膝盖上,膝盖困在烈日中”。层层递进,诗人要写的就是人在特定环境中的状态,具体到本诗中,就是一种“困”境。

那么,车来了,经过这样的煎熬与困顿,未来(下一站、目标)似乎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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