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的宋代,文人与茶
小龙团, 石岩白, 人间第二泉
苏东坡,欧阳修都喝什么茶
大约九百多年前的一天,大文豪苏东坡来到惠山,这里有著名的天下第二泉,于是他拿出了珍贵的小龙团茶,名泉名茶相得益彰,苏东坡这次一定品得欣欣然,陶陶然,于是提笔一挥,写下了一首诗:
“踏遍江南南岸山,逢山未免更流连。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
苏东坡是大书法家,一落笔定然满纸云烟,灿然生辉。
小龙团,是宋代最负盛名的茶。而说到它就不能不提起另一位文人,同样是书法家的蔡襄,他与苏轼、黄庭坚和米芾并称“宋四家”,而这位蔡襄同时也是宋代的一大茶人,他是小龙团茶的创制者。
如果说紫笋茶在唐代地位显赫,那么到了宋朝北苑贡茶则最为兴盛。在宋代创作出的茶书中有很多都写及北苑贡茶如黄儒的《品茶要录》、熊蕃的《宣和北苑贡茶录》、宋子安的《东溪试茶录》、赵汝砺的《北苑别录》等等。这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北苑贡茶在宋代茶文化中的地位。
庆历年间蔡襄做福建路转运使,负责监造北苑贡茶,他在丁谓制造的大龙团的基础上创制了小片龙茶,因其制作品质之精良,成为当时人们最为推崇的茶品。
据欧阳修的《归田录》记载:蔡襄制作的小龙团茶,一斤要卖二两黄金。即便如此,也是金可有而茶不可得,由此可见小龙团茶在当时之珍贵。难怪苏东坡烹小龙团会如此之得意了。
《宣和北苑贡茶录》上记载的北苑茶由于蔡襄在宋代茶史中的独特地位,使得蔡襄一如唐朝的陆羽,后世流传了很多与茶有关的趣闻轶事,试举一例,很多古代茶书中都记载了这样一则蔡襄的辨茶轶事:
在建安能仁院有茶从石缝里生长出来,于是寺里的僧人就采来制造了八饼茶,起名字叫石岩白,然后将其中的四饼送给了蔡襄,剩下的四饼茶派人带到京城送给了王禹玉,然而蔡襄并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另有四饼茶,过了一些日子,蔡襄被召回京,有一天他去拜访王禹玉,主人就让家人在自家的茶笥里挑选精品茶招待蔡襄,当茶奉上来的时候,还没等品尝,蔡襄就捧着茶瓯对主人说:您的这个茶极像建安能仁院里的石岩白,您何从得之?王禹玉很是惊讶,怎么蔡襄不用品,一看就能知道是什么茶,于是将信将疑的让人拿来茶的标签,一验证果然不错,正是石岩白!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蔡襄辨别茶的能力真是神乎其技。
蔡襄《精茶帖》不独蔡襄,前文所述的苏东坡也是爱茶人。他懂茶,嗜茶,“活水还须活火烹,自临钓石取深清。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汲江煎茶》)你看,他不但懂得烹茶的道理,还自己选择汲水处,亲自操作。他还曾经自己种茶:“松间旅生茶,已与松俱瘦”……移栽白鹤岭,土软春雨后。弥旬得连阴,似许晚遂茂。”
苏东坡对茶还往往有独到的见解,《续茶经》辑录的文献里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司马光有一次与苏轼论茶,他说茶和墨有着截然相反的品质:(宋代茶色贵白)茶越白越好,而墨是要越黑越好,茶是重的好,墨是轻的佳,茶要喝新的,墨却要用陈的。
这番总结的确有一些道理,而苏轼听了却不以为然,他另辟蹊径,发表的见解却更上层楼,他说:“上茶妙墨俱香,是其德同也,皆坚,是其操同也。”抛开外在形制,直接讨论其内在品质,在找出茶墨二者共性的同时上升到品德与操守的道德层面,司马温公听了自然“叹以为然”很是佩服了。
刘松年《博古图》:宋代文人品茶赏古玩的场景苏东坡不但精于品饮还热情洋溢的把品茶的感受和体会流于笔端,写入诗词。有一次苏东坡在一天之内饮了七碗酽茶,颇觉身体舒爽,于是写下了这样一首诗:示病维摩元不病,在家灵运已忘家。 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还有一次,苏东坡在一个大雪天睡觉,梦见用雪水烹小团茶,这真是太雅了(我们想一想红楼梦里的妙玉不就是用雪水烹茶吗?),苏东坡在梦里喝的很高兴,于是就在梦里他还做了一首诗,可惜一觉醒来却忘了,只依稀还记得一句“乱点余花唾碧衫”,想要再睡一觉把梦续上,这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于是他根据记得的这一句“乱点余花唾碧衫”把诗续完,写成两首回文诗:
酡颜玉碗捧纤纤,乱点余花唾碧衫。
歌咽水云凝静院,梦惊松雪落空岩。
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
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
诗的妙处在于从头读到尾是两首诗,从最后一个字逐字念回来还是两首诗,顺读倒读都成诗篇,真是令人惊叹。人们在赞叹苏轼才华的同时也不免感慨:连做梦都在饮茶、写茶诗,真是一位痴迷的爱茶人啊!
还有一位大家熟知的诗人也是爱茶之人——陆游。陆游爱茶,写茶,甚至自比茶圣,他说: “桑苎家风君勿笑,他年犹得作茶神”, “《水品》、《茶经》常在手,前身疑是竟陵翁。”茶圣陆羽自号桑苎翁,又号竟陵子,这里“桑苎”“竟陵翁”都是指茶圣了。虽然陆游并没有写出一部《茶经》,但是他所创作的几百首茶诗,涉及宋代茶事的诸多方面,也不啻于一部茶学专著了。
其实宋代的文人雅士们大多喜爱饮茶,欧阳修、范仲淹、李清照、黄庭坚、梅尧臣等等都留下了绚丽的茶学诗篇,今天我们只是从这宋代茶文化的大海中撷取几朵浪花与茶友们略见宋代文人与茶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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