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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魂|「一零三」随机应变

2019-02-09  本文已影响20人  冯俊龙

《老屋魂》内容简介  目录

老屋魂|「一零三」随机应变

第【一零三】章      随机应变

司机坐在驾驶座位上悠闲地抽着烟,等待着零零散散上车的乘客。

充国市是地级市,发往每个乡镇的班车每天只有一往一返,司机基本上也是固定跑一条线路。

复生坐在车上,远远地看到装着猪心肺的三轮车还锁在电线杆上,三轮车下面流了好大一摊血水,装着水淋淋的猪心肺的麻布口袋上,有苍蝇飞来飞去。

麻布口袋!

复生突然想起自己的麻布口袋还装着猪心肺,装着猪心肺的麻布口袋还在三轮车上!

一定要去把麻布口袋拿回来!

复生站起身来,小跑到车头,急切地对司机说:“师傅,你等到切哈!我还要拿点东西!”

“快点!”司机转过身来,瞄了一眼复生,吼了一声,继续哼起了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小调。

飞跑到三轮车前,复生拼命去掀装满了猪心肺的麻布口袋,但两百多斤的大麻袋,体单力薄的复生哪里掀得动?

正想找人帮忙,保安头儿疾步走过来,看见是卖猪心肺的复生,大声武气地吼道:“货你搬走,看给老子到处流了好多血水!三轮车你娃不准动,老子要把他龟儿罚痛!”

几个在车站帮人搬运货物的人,本来围成一圈在打牌,听见动静马上扔了纸牌,像绿头苍蝇一样围了过来。

一个络腮胡子凑近复生,嘴里浓重的烟味随即喷在复生脸上:“老板,你赶那趟车嘛?我给你搬!”

头脑飞速转动的复生,指了自己坐的车,络腮胡子开始讨价还价:“全部搬上车顶货架,给你捆绑好,一百块钱!”

“你娃抢人嗦?十五块!”已经打定主意要连货带麻袋搬走,复生看络腮胡子叫自己“老板”,心里马上高兴起来,立即就像一个老板一样昂首挺胸起来,但也一点不客气地还价。

“啥哉?!这么多、这么重,又是水货,搬完衣裳都要整脏完,你给十五元?!逑大爷给你搬!”络腮胡一脸失望,他想不到一脸稚嫩的复生,居然是个坑不到的“老江湖”,但看旁边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同伙,马上又补一句:“你再啷凯唛(无论如何)要给五十元嘛!”

一旁一个虎背熊腰眼睛乱眨的男人,见机插嘴抢生意:“老板,给四十五元,我给你搬!”

复生心里其实很着急,心想一定要抓紧时间,要是高个子撵回来了,自己真就是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不但跑不脱还有可能要赔钱。另外,班车马上就要开车了,搬货耽误了时间也不是好事,但表面一点也不敢露出紧张的表情,便装着很老练地对络腮胡子和乱眨眼说:“你两个狗日的劲大,这样,就你两个一起搬!我一人给你们十五元!”

络腮胡子见到手的生意被乱眨眼抢了去,现在又再回来,欣喜之中又有点不甘心:“老板,再啷凯唛给二十元一个人嘛!我们给你搬快点,还保证给你捆好!”

复生脑袋飞转:此地不宜久留,时间紧急!就装出豪爽的样子,用力拍了一下手,说:“好!”

真不愧是靠力气吃饭的人,络腮胡和乱眨眼真的是力大无穷!飞奔往来,几分钟就把十袋猪心肺搬上车顶,捆绑得巴巴实实。

复生给了他们四十元钱,按耐住狂喜坐上车。却不想猪心肺里流出来的血水顺着车窗流下来,滴进车里溅到乘客身上,红红的脏脏的臭哄哄的,让人像进了屠宰场。坐在车里的人们开始叫嚷谩骂,有的甚至呼喊天喊地起来,刚才还哼着小曲儿的司机气得脸都绿了!

大家齐声要复生把那“滴水的东西”扔下去,司机也指着复生的鼻子,不要复生乘坐他的车。

“钱能通神!”

紧急之中,复生猛地想起这句话。连忙走到司机身边,悄悄塞给他五张“大团结”,嘴里央求道:“师傅,帮帮忙嘛,我今后一直要走这条线,要一直坐您的车!我每天都给您这么多钱!”

哪有不吃腥的猫?司机见钱眼开,把钱随手揣进裤兜,转身对乘客大吼:“你们都是老乡,大家都是乘客,要互相体谅!大家都相户照顾到点嘛!把车窗关紧!发车了发车了!”说完看了看表,提前两分钟把开车出了车站。

在车子驶出车站的刹那,紧紧靠在座椅靠背上的复生,看见卖给自己猪心肺的高个子满头大汗地朝车站里冲进去。

在满车乘客一路的叫骂声中,复生回到了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复生雇了一辆拖拉机,把猪心肺全部拉到市场上去卖。

昨日奔波劳累一天,回到家里也懒得再往猪心肺里灌水。复生心里也想,这是头次做这生意,灌了水的心肺怕是要打脱买主。

让复生想不到的,没有灌过水的猪心肺里的水也真的是太多了!经过昨天一路颠簸,流了不少水出来,昨夜晚也流了不少,今天一摆在街上,流出来的血水还是蜿蜿蜒蜒染红了半条街。

来选购复生的猪心肺的人不少,但都嫌猪心肺里的水太多了。有的人还当面骂复生心黑,骂完就到另外一个猪心肺贩子那里去买“没灌过水的猪心肺”。

都快中午了,复生才卖了两百多斤猪心肺。

被复生派去“侦查敌情”的再生回来报告:“另外那个卖猪心肺的人叫划伞,已经做了好几年这个生意。不知道为什么,划伞那狗日的心肺里一滴水也没有!摆摊的地上一点点也没有弄湿,几筐猪心肺都要卖完了不说,还卖的是一元二角钱一斤咧!”

复生想不到卖猪心肺也会遇到“竞争对手”,马上决定把价格从一元一斤降到九角一斤。

刚“热卖”了一会,再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告:“三哥,划伞那狗日的也降价到九角了!他那里的卖主多得很!”

复生毫不犹豫地又降价一角钱。

卖主渐渐多起来了!

正当复生暗暗高兴时,蹲守在划伞那里的再生,又奔跑着来说:“不得了不得了!划伞那幺儿心肺只剩几十斤了,用一个纸壳写了字,只卖六角一斤!奇怪的是他只大声叫喊,却不真正卖给顾客!”

复生知道这是竞争对手在抵制,便叫再生不要再去“侦察”,站在一旁大声呐喊叫卖:“快点来买便宜猪心肺啦!不图赚钱只图销货哟!过了今天就没有机会了唷!”把价格直接降到五角一斤,一定要在散场前卖完所有猪心肺。

乡场本来就不大,一有便宜,消息就会像自己长了翅膀,比大风吹得还快。复生的猪心肺像不要钱一样,很快被抢购一空。

还没有等到散场,复生就带着再生他们来到一个饭店,几个人仔细清点完全部营业款,总共卖了六百八十二元。这说明猪心肺的重量至少了一半以上。如果除去应该给的三百元本钱,搬运费四十元,复生来回的车费二十元,还有销售的人工工资、用费,这笔生意基本赚不了多少钱了!

复生为又将失去一个赚钱机会而难过。

为了镐劳帮忙的再生他们,复生点了一桌好菜,打了几斤好酒,一群人就在饭店里大吃海喝起来。

正当一群人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再生悄悄碰了碰复生,向饭店门口努了努嘴。

复生抬头一看,两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每人挑着两个竹筐,每个筐子里都有一点点猪心肺,正垂头丧气地走进饭店。

其中一个戴着瓜皮帽子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到饭店厨房,问里面的厨师:“师傅,要不要猪心肺?”

饭店里一个厨师出来,看了看竹筐红润干净的猪心肺,问道:“好多钱一斤?”

瓜皮帽有气无力地回答:“只有七十多斤了,全部要的话算八角钱一斤给您。”

厨师生气地踢了踢竹筐:“还算八角一斤?你晓不晓得,今天一个年轻小伙子才卖五角钱一斤?”

“他娃娃的水好多嘛!”瓜皮帽立时生气起来,面红耳赤地大声申辩。

“是有水,但八角多还是五角多?!”势利惯了的厨师见卖猪心肺的小贩子声音陡然大起来,有点恼怒地斥责:“不要不要,担起走!”

看厨师挥动的双手像在吆偷庄稼地里偷吃的鸡猪,大家一片哄笑!

再生附在复生耳边说:“那戴瓜皮帽的就是划伞,老头是划伞他爹,另外那个是划伞舅子。”

复生忽然心里一动,走过去拦住划伞,热情地对他说:“我就是卖五角一斤猪心肺的那个小伙子,请过来喝酒!”

划伞的爹听了复生的话,恨恨地盯着复生,黑着脸大声说:“和你喝逑的酒!老子有钱吃饭!”

复生倒不急不恼,迎上去接过划伞老汉儿的担子,热情地邀请:“老前辈,雷都不打吃饭人!来来来,晚辈略备薄酒,给老前辈赔礼!”说着给再生使了个眼色,再生他们几个得到指令,一拥而上,不容分说把划伞几爷子估捣连拉带拽地拉到桌前坐下。复生又点了几个好菜,特别叫了两瓶“绿豆酿”大曲,殷勤地给划伞他们每个人都到了满满一大杯。

划伞的老头很敌意地盯着复生,坚持不肯喝酒,复生恭恭敬敬地端着酒杯,对这个一脸倔强的老头说:“老前辈,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现在是同行,晚辈做得不对的地方,敬请老前辈多多指教!我刚刚学做生意,将来向老前辈学习的地方多着睐!这杯酒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财源广进哈!小的先干为敬了!”说着端起酒杯,把差不多二两的一杯酒一下子全倒进嘴里,仰起头“咕咕”就吞下肚子里去。

不知是复生的话感动了划伞他爹,还是划伞他爹被复生喝酒的气势吓住了,老头只好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一旁的再生见状,也殷勤地劝划伞和他的舅子喝酒。很快,两瓶“绿豆酿”大曲喝完了,复生叫老板:“再拿两瓶过来!”

划伞他们已经醉熏熏的了,划伞他爹先是骂复生:“你娃儿浪凯乱降价,乱逑整嘛!来就扰乱市场,整得大家都赚得少了!”接着又教训复生:“你娃娃往心肺里灌水,几天卖不脱,心肺发霉变绿发臭了,逑大爷还来买!”

骂得起劲,酒也喝得不少,划伞他爹把硕大的酒杯往饭桌上一顿,教训儿子一样,指着复生的鼻子骂:“你狗日的年纪轻轻不学好,这样大点就赚昧心钱,要不得哦!”

复生看这老头有点借酒装疯,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乘机试探:“你老人家的心肺里怎么没有水?哪里进的货哟?”

“你哪里进的货?”划伞他爹不答反问。

为表自己诚意,复生把在充国市里“三光明市场”进的货一五一十告诉了划伞他爹。

哪知这老头听复生说完,“哈哈”大笑着说:“我也是在那里进的货哆嘛!”

“哪我的货怎么比你的货水多?”复生不解。

“我是晒干了才来卖的哆嘛!”老头说的是鬼话,复生自然不信。

看实在套不出这老头什么有用的话了,复生便又劝划伞他们继续喝酒。这时划伞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端着酒杯的手颤抖着,眼睛乜斜着复生,嘴里模糊不清地说:“你……你娃,跑、跑那么远,车费都比老子们花得多……多得多,本摊得高,利润就薄……”

复生也装醉,正竖起耳朵认真听划伞的“醉话”,希望从中搜索出有用的东西,不料他爹猛地断喝一声:“喝不得就给老子少喝点!”

看场面有些尴尬,复生赶忙打圆场:“老前辈比我早出江湖,经验老道,受人尊重,进货肯定比我价格低,说不定没有给钱耶!”

“我又不是他爹!肉联厂的猪屎都他玛要给钱才买得到!”老头这回确实很生气。

“肉联厂?既然是厂,就说明不是市场,这老头肯定不是在市场上拿的货!”复生怕眼前这个老头识破了他的用意,就假装没听到,“哈哈”大笑,又劝大家喝了几杯,装着酒醉,陪着说了一些疯话。

不多久,复生小腹憋痛,想屙尿。起身去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听划伞小声对他爹说:“你明天还是坐九点半尹江龙的车去拿货,下午又坐四点王老五的车回来……”

复生知道“尹江龙”“王老五”都是专跑县城到乡镇的班车司机,再联想刚才划伞和他爹的话,心里忽然想到:“莫不然他们是在县城批发的猪心肺?!”

复生咳嗽一声,假装偏偏倒倒一副醉态,坐回桌子继续喝酒。

晚上回家,复生仔仔细细把和划伞他们喝酒说的话在心里想了又想,决定第二天坐九点半的班车,跟踪划伞他爹,到县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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