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竟说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林黛玉听了会生气吗?想多了!
《红楼梦》第五十七回,宝玉去潇湘馆看林黛玉,黛玉没见着,却因在门外与紫鹃的一番对话,吓到神经错乱,差不多又把荣国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紫鹃说, 黛玉已经到了可以出阁的年龄了,苏州林家的人就该来接她回去了。并且言之凿凿,“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这里纵不送去,林家亦必有人来接的”。
其实紫鹃是骗宝玉的,用意是要试探他对林黛玉的感情,而宝玉却信以为真。他之所以会信以为真,是有多方面原因的,这个我们此前曾做过分析,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回顾。 总之是说中他的心病了。
且说宝玉听了紫鹃这如焦雷一般的话后,如无主游魂般回到了怡红院,倒在了床上。其情状正如袭人对黛玉和紫鹃时所描述的那样:
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
荣国府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袭人从晴雯那里听到了事情原由,赶紧来潇湘馆找紫鹃,“解铃还须系铃人”嘛!说也奇怪,紫鹃一到怡红院,宝玉见了她,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
出了声就没事了,众人方都放下心来。接着又问明白了,原来是“要回苏州老家去”这个玩笑引出来的祸事。
大家都知道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宝玉却仍然没有从这个巨大的惊吓里完全清醒过来。
这时听到荣国府的中层干部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看他,宝玉听到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
一听宝玉的话,贾母疼孙心切,也不管他的画是不是合乎常理,赶紧跟着说打出去,又忙安慰说:
“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她的,你只放心罢。”
宝玉还得寸进尺,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
宝玉此话,那是更没逻辑;但这个时候谁还管他有没有逻辑呢!反正老太太是不管的,说,“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
一面又吩咐众人:
“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
贾母的话里边出现了一句让人觉得几乎是句诅咒的话,那就是“林家的人都死绝了”。
我想如果单单把这句话拎出来,那的确是句很冒犯人的话,似乎是在市井吵架的时候才会发生的;然而这却发生在贾府,从老太太的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显得太不把别人家放在眼里了呢?
毕竟,根据第二回对林家的介绍,确实是“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后来紫鹃对宝玉也说了,林家确实没人了,有的也是远的,就是说黛玉没有嫡亲的叔伯。但族叔伯总还是有的,是不是也算得罪了他们呢?
但话语应该放到具体的语境中去看,同样的语句在不同的语境当中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意义。比如我们日常也能听到的诸如“小畜生”“神经病”“傻瓜”等等用语,不同语境下面,表意和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那么,在贾母说这句话时的语境当中,我觉得就算林黛玉就在现场,听到了这句话,她也不会感到受了诅咒。
因为贾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宝玉刚刚从令人绝望的状态当中缓解过来,但是又并没有恢复正常状态,包括贾母在内的人们,内心还是无比紧张的,毕竟宝玉是他们的心头肉,是荣国府的凤凰儿,也是林黛玉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们可以读一读她听到宝玉出事后的反应)。
如果他性命出了问题,至少是贾母王夫人林黛玉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了,所以眼前至关重要的,就是让他的状态能够平复下来,从林妹妹要回苏州去这个臆想里面解脱出来。
而跟一个病人,你较什么真呢?他提的并不是什么真要出什么人命官司的要求。
既然宝玉说要把姓林的都打出去,那就打出去嘛!难道就是真的,让家人们把林之孝家的打出去吗?
无非就是让林之孝家的暂时不要走进内室,不让他看见而已嘛。
然后老太太又说那不是林家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其意在于,杜绝宝玉的联想,在根本上消除他的担心。却也并非真的诅咒林家断子绝孙。
如果说老太太的话还是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也许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对宝玉的状态实在是太担心了。为了确保宝玉不受刺激,说话也有点欠考虑。
如果这样讲的话,老太太欠考虑的话却又不止这一句。
你看,贾府请了王太医来给宝玉看病,王太医说了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急痛迷心”,吃上几天药就好了。这时贾母再三确认了没什么大问题后。说:
“若吃好了,我另外预备好谢礼,叫他亲自捧了送去磕头;若躭误了,我打发人去拆了太医院的大堂。”
你看她的口气大的,要拆了太医院的大堂。是不是太嚣张了呢?那个王太医会认为贾母是一个“野蛮婆婆”吗?
不会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贾母并非威胁王太医,根本不用担心贾母会来拆太医院的大堂。她实在只是对宝玉太过关切而已。
而贾母其实也知道,自己有关于林家的话只是哄哄宝玉而已,要求以后不要林之孝家的进大观园,以及让大家都不要说“林”字,都是很荒唐的。所以又加了一句,说“好孩子们,你们就听我的吧”,意思就是大家不要当真,眼前互相配合一下,让宝玉的病好了要紧。
这位无比宠爱孙子的老太太,就像普天下的老人家一样,为了孙子开心,或者不惹出什么麻烦,会用一些假话来骗孩子。
大家应该还记得,林黛玉初进荣国府,宝玉因为她身上无玉而发起痴狂病来,要把自己的通灵宝玉给摔了,贾母就骗他说,黛玉原是有的,只是因为黛玉的母亲过世后带走了,以全孝道,哄得宝玉信以为真。
因此我们就也不要把老太太的话太较真, 原谅这位宠爱孙子的老奶奶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吉利吧。
就算林黛玉听到了,她也不会多想;说实话,哪怕要她自己为宝玉死了,她又何尝会稍有迟疑呢!
对以上说法,朋友们怎么看呢?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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