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林奕含自杀事件
很少对时事作评论,先说初衷。
刷到最近很热的一则新闻,26岁的台湾美女作家自杀身亡。标题大多是说幼年性侵精神抑郁种种,然后各路媒体借此开始大肆控诉性侵幼女这个社会问题。我对此热度话题一向不甚敏感,因为我深知社会是无法用语言撼动的。然而当我完整的看完林奕含生前最后的访谈视频,我迫不及待的落笔想要写一些东西。作为一个同样学文学的人,我想写一些有别于大众话题的东西。只是感觉我能比同情心泛滥的大众声音稍稍懂她一点。
她看透的可能并不是这个复杂庞大的俗世,也许仅仅是对文字以及写字的人的失望。
今天我们不谈诱奸和人性。
谈林奕含自杀事件从访谈可知,作品男主是个学文学的人,写字的人。奕含多次用他和胡兰成相提并论,说《今生今世》,说那些美丽的情话和修辞,不难看出,就像崇拜胡兰成和翻烂了的《今生今世》一样,她自己是无比热爱着文学的人,而那个可以书写并吟诵出美丽情话的老师,在年少的她心目中是近乎神圣的存在。故事从一开始就揭示结局也就是她在访谈中一直误用的圣人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情的原貌并不能草草用诱奸来概括。诱奸是什么?引诱继而强奸,完全以犯罪者为中心的罪名,并未涉及受害者的情绪。而真正的受害者呢?作者启齿了少女到最后心里是有爱的甚至是有性的。她深爱着这个才华横溢令人着迷的男人,一如深爱着他口中美丽诱人的辞藻,她用了巧言令色来形容,却只字未提谎言与欺骗,她不是因为年幼无知而辨不清真实与虚假继而迷失在幻境,我想即使她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辞藻已沦为诱骗的工具,沦为文人掩盖色性的筹码,她也仍旧是无限热爱着的,因为这些是美的。连同承载着这些美的男人。在我看来这才是致命一击。
她陷入了自己与自己,自己与文字的死循环。抛开肉体伤害,她叩问的是什么?是一个热爱文字的人为什么可以背弃文以言志这样的千年传统。可能这对于看客听客而言是一个过于钻牛角尖的笑话。大家都太过看重她身上的噱头。她的年轻她的干净美好的容貌以及并不新鲜频频上演的事件以及相对的众矢之的的始作俑者。很少有人能认真去体会她心里对于文字的纯粹那近乎病态的信仰。
就是这种信仰加速了她的崩溃。就好像鲁迅说的悲剧是把美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又像无数文学家文艺学家都把文学和美结合在一起,她同样痴迷的迷恋文字构造出的美景,包括老师用来行骗的情话,她也深知书中主人公如同胡兰成一样,是彻彻底底的懦弱的文人,口口声声言志言情却巧言令色掩饰食色本性,这样可笑的矛盾给予她,一个纯粹信仰文字美的病人,一个致命的难以破解难以忍受的拷问。
然而她又难以自持的爱着并深陷其中,就如同我自己,我热爱文字美,不管这些文字抒写的是如何堕落不堪的真相,我仍然赞叹并热爱,这似乎难以启齿,对于林奕含来说,这更成为一种屈辱。这种发自内心的痛并快的欲望又一寸寸的倾泻而出把她的所有阴影推翻。对于爱文字的少女,能吟漂亮的诗的男人,能吐出漂亮的情话的男人,定是极好的男人。但是好不好在俗世的判别里又是否与美牵连,真实世界里的善与恶与文字世界构建出的美与丑不断缠绕混淆,她早已看不清走不出,并因为自己同样作为写字的人的看不清而痛苦愈重。
书的最后同样是受害者的姑娘怡婷说了这样的话:
“她恍然觉得不是学文学的人辜负了她们,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
这可不可以看做是林奕含的心理独白。学文学的人披着文学至美的华服辜负了她的真心,而文学贯穿诱人而诡辩的修辞又辜负了她的信仰。
换句简单的来说。如果说最开始的写字是对现实的逃避躲藏,那么当提笔勾画的世界也已经步步逼近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喘息,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最后的信仰连同她自己,一起抛掉。
谈林奕含自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