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暖阳里

文/李硕

你相信一见如故吗？

江夏和苏蕾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南方小镇的冬季。

那天，温柔的阳光下，干净美好的女孩坐在长凳上，捧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愈发透明。苏蕾远远看着，心想，这姑娘可真好看啊，这就是书里淡雅如莲的女子吧。

苏蕾忍不住走上前，却不知说些什么。虽然她从小在国外开放自由的环境里长大，可她觉得自己的骨子里还是有“害羞”这种东西的。江夏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无措的棕发大眼女孩，笑着打了声招呼：“嗨。”同时指了指身旁，示意她坐下。

苏蕾眨眨眼，一脸狡黠：“嗨，我叫Soleil,你呢？”

“江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Soleil，这是你的英文名吗？”

苏蕾歪着头想了想：“算是吧，我在美国的同学都这么叫我，不过我父母更喜欢叫我苏蕾，你也叫我苏蕾吧。”

江夏应着，温和的叫了一声“苏蕾”。然后说：“其实我觉得Fairy更适合你。”

苏蕾重复了一遍：“Fairy？”

“对呀，”江夏点头，“是妖精，也是精灵。总之是说你很好看就是了。”

听见女孩夸自己，苏蕾是高兴的，可她又有些苦恼：“我觉得你更好看呀。”

江夏看着这个中文不是很熟练的女孩，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一旁有男子送来一杯热茶，江夏接过杯子，冲他笑笑，男子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江夏把茶递给苏蕾，苏蕾捧着杯子打量着男子的背影：“夏，他是你的boyfriend......不是，是男朋友吗？”

江夏愣了楞，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吗，”苏蕾的语气有点惋惜，“她们说这个人是这里最好看的男子了。”

“她们？”江夏不太明白。

“是呀。”苏蕾的语气理所应当，“镇上的女孩子都这么说，虽然我不这么认为。”

自家表哥的魅力江夏还是清楚的，听苏蕾这么说，她倒是来了兴趣：“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男子好看？”

女孩眨着大眼睛，毫不犹豫道：“就是那种很优雅，会画画，又会弹钢琴，而且还会做好吃的甜点，就像Whiskey那样。”

Whiskey？那可不是个形容人的词语。“那他一定有他的Vodka了。”江夏随口说着。苏蕾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接着有些沮丧，“而且他的Vodka和他很般配。”看着女孩脸上明显黯淡的神采，江夏不知说些什么，对于感情，她一向不善言辞。

犹豫了下，江夏开口，但听起来不像是安慰：“我的朋友，和他女朋友的社交账号名字就是这个。”顿了顿，她又说：“嗯......我觉得，威士忌和伏特加都是烈酒，热烈刚劲，除非有一方愿意包容，或者双方互相体谅，否则，这段感情是不能长久的吧。如果非要以酒比人，我觉得苏蕾你更像是朗姆酒呢，我曾在书上看过，金朗姆酒酒味更甜，是鸡尾酒基酒及兑和其他饮料的原料，虽然如此，但只有遇到合适的配酒，金朗姆才会形成新的口味的酒，但是如果和威士忌搭配，反倒失去了自己本身的味道。所以，你又何必执着于威士忌一种酒的不是？”

苏蕾被江夏最后一句话逗笑：“这就是书里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江夏也笑了：“大概是吧。”

多云转晴的苏蕾又挂起好看的微笑，向江夏讲述自己旅游的经历。冰岛上空炫目美丽的极光，巴黎夜晚街头拥吻的恋人，布拉格里繁花似锦的小镇……最后是珠穆朗玛峰的冰雪和拉萨的人。

苏蕾谈起拉萨，眼睛里是闪闪的光：“夏，那些小孩子，他们一路跪拜，只是为了一个信仰，你知道吗，他们虔诚的样子，让我想起教堂里做祷告的牧师，虽然他们身处的地方不一样，可他们是一样厉害呢！能够为自己热爱的付出一切，真是让人佩服啊。”

江夏听着，只是微笑。

太阳西沉，苏蕾皱眉：“我得回住处了，妈妈等着我陪她吃晚饭。”她想了想，留下联系方式：“夏，那我们明天见！”说完，就急急地跑向不远处，等着她的妈妈，边跑边回头和她挥手。

江夏目送她远去，抬头看天边绚丽的晚霞：“哥，我也该回家了。”江余站在她身后，也不意外，笑着说：“怎么，不打算多呆几天？”江夏回头瞪他，语气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就没准备长住，想明白了，我当然要回去了。”毕业后，江夏已经想好，要去远离家乡的城市，实现自己多年的梦想，可父母给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路，如同故事里那样俗套：去一个不错的公司上班，接受父母安排的人，结婚，生子，了此一生。可是啊，人生那么长，江夏怎么甘愿只呆在家乡，过平凡的生活。和父母吵架也是难免的，于是她干脆躲到表哥这里，求个清静。江夏也知道，在外难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可一生就这么长，倒不如恣意潇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江夏也清楚，她不一定能说服爸妈，可总得试一试。

“你这一趟可收获了什么？”江余问道。

“一个朋友和一个决定。”江夏回答。

那个从暖阳里走来，又踏着暮色离去的华裔女孩，江夏想，她大概真的是精灵吧，启示人类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