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现言|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
一、
天色昏暗,周围茂密的树林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不断地向可可袭来,可可弓着腰猫着步急切向前,穿过这片林子就可以到心安村了,那是他和悠悠一起长大的地方,也许悠悠正在院子里那颗大榕树下等着他,请他喝刚切好的新玉茶,对他说她已经原谅了他不辞而别,皎白月光撒在她身上泛起一圈黄白色的光圈,纯净美丽。
突然幽暗的前方出现了一点绿色萤火向他飞来,可可急忙用手揉了揉双眼以确定这不是由视觉疲劳引起的幻像。不多时萤火已飞到他正前方似与他对视,条件反射地用手挥了挥却惊奇地发现这萤火会躲闪。借着树林里微弱的光可可已尽力激发眼睛最大视力值依然无法看清这萤火到底是什么,但,它貌似毫无恶意,反而挺亲人。
也罢,许就是一只体型较大的萤火虫。
一阵树叶的沙沙作响声突又把可可的心给提了起来,这片树林给他的感觉很压抑,圆月无光,阵阵妖风吹得树枝如鬼魅般摇摆,一浪高过一浪的叶子磨擦声如催命符咒不断冲击着本就提到嗓子眼的心。顾不得许多,可可再次猫着腰如做贼般全身力量驱动双腿快速前进,专注于腿部力量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点萤火亦随着他的腿步始终绕着他的身体转圈,完全不受他速度的影响,许昰萤火绕飞得太快以至形成了绿色的光圈。
道路尽头的光亮越来越明显,为冲进光亮可可拼尽全力加快步伐,当他终于越出树林边界不由得如马拉松比赛到终点一般举高双臂抬高腿拥抱胜利之喜,如果他脚下没有那颗石头的话……
“啊……”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可可触不及防狠狠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把本该在裤兜里的钱包给撵了出来,放在钱包夹层照片上的人儿明亮动人,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无声地对看到照片的人宣告拍照时她有多开心幸福。
可可所有专注力都被照片里的人儿所勾住,就那么趴地上怔怔地望着照片出神,记忆被拉往十年前……
“哥,你真的要离开我吗?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紧紧抓住可可手臂的人如不仔细分辨认不出是个女孩,她留着比男孩还短的头发,瘦高地身上过度宽松衣裤搭拉着挂着,脚上拖着双明显过长的鞋子,浑身上下脏兮兮,唯独眼睛干净且明亮,明动幽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眼眶兜不住涑涑往下掉,鼻头微红不停抽泣着,嘴角往下布满了委屈。
“悠悠,等我赚到钱了就回来接你。”拔开悠悠紧抓的手,用衣袖轻轻擦干了她脸上泪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必须出去赚钱,地里的稻谷、玉米我都种好了,你记得除虫除草,另外,家里那只生蛋的母鸡你要多喂一些,这样你每天能有一个蛋吃……等稻谷、玉米可以收获我就回来了。”
“可是我不要自已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害怕。”这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里每天都有被打得满身伤痕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六年前父母上山采药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留她一个人孤独活着,若不是一年后同样失去父母的可可出现,想必她会死在寻找父亲的山森里。
“别闹,我没来之前你自己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我是出去赚钱又不是不回来了。”微怒、严厉、不耐烦的语气让悠悠收住了抽泣声,她知道再闹下去可可就真的生气了。
“那等稻谷可以收获了你可一定要回来哦!”独自生活那一年的无依无靠,每天要面对村里不怀好意男的种种防备无不刺激着悠悠敏感的神经,她只能把这种不安寄托在稻谷可收获后许诺回来的可可身上,这五年因为有他陪伴她无比心安。
“好。”答罢,可可抱了抱悠悠便头也不回离开了家离开了小山村。
那一年,他十九岁。
二、
在山森间穿梭攀爬了一天一夜后来到了最近的小镇上,饥肠辘辘站在包子铺前看着热气蒸腾的包子口水直往外涌。五角两个白胖包子促使他胡乱摸着全身能够藏钱的地方,在随身包裹夹层里找到了深藏的20元钱同时也翻出了悠悠缝制的钱包,里面放着本该留给悠悠的50元钱和一张悠悠照片。
这70元钱是他们去年一年省吃俭用存下的,悠悠全给了他。此时肚子咕咕声提醒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无心想太多,从叠放整齐的小钞中抽于一元买了4个大白包子饿狼般猛往嘴里塞,直到嘴里实在塞不下才坚难慢慢嚼碎吞咽。
“你那招满人了没有?”
“厂里要30人,现在才招到了18个,出发前看还有没有人来。”
“人前几天都被几个大厂给招去了,都一百几百的要,这个小地方已经没有那么多青壮劳动力了。”
“可不是嘛,我老婆都进厂了……”
可可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旁边两个男人的对话,好像是招人进厂打工,在小山村里就流传着去大城市打工一个月的收入相当于小山村正常家庭年收入,这样他努力工作两个月就可以还清这几年欠村民的钱,带悠悠一起出来工作了。
“叔,你看我可以跟你们进厂吗?”手上未吃完的包子在可可无意识紧握下流出了汁水,滴到了满是尘泥的鞋子上。
听到询问两个男人停下闲聊打量起眼前这个瘦高孩子,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就连手上的大白包子都染了泥土色,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嚼着未咽食物,一副乞丐样。
“你多大了?”穿着红衣服叼着烟的男人盯着他问道。
“17了。”
“你家人同意你进厂打工吗?带了钱了?”掐灭了烟红衣男又问道。
“他们同意,带有钱。”悠悠虽然不是很同意他出来,但也未多阻拦。
“成,带好身份证,到那群人那一起等着。”
顺着红衣男手指的方向,一辆中巴车旁或站或蹲集了十几个人,每个人身旁的红白兰编织袋都塞得鼓鼓囊囊,不少人甚至带了桶和冬被,可可紧了紧肩上悠悠一针一线缝制的布袋,小心翼翼地包好面目全非的包子,昂首往人群中走去,那从容地步伐似在迈进全新生活。
人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聊对进厂生活的期待,憧憬着赚到钱之后美好未来。可可寻了一小块空地蹲着,拿出剩下的包子扯小块放到嘴里,每一小块就是一口,一口便要在唇齿间碾压翻滚上百下方慢咽,直到手里的包子全部送入口中,红衣男才走到人群旁。
“十五分钟后咱们上后边这辆车,座位随便坐,要开三天两夜才能到工厂,大家买点干粮和水带身上,碰到路况不好车开得慢没能在饭点时间到达停车点可以先将就填肚子。”
当可可拎着水和干粮来到车旁时发现大伙都已经上了车,跟着上了车之后发现每个座位都有人了,可可有些不知所措,拎着着袋子杵着。突然身体被一鼓力量拉坐到了座位上,当屁股接触棉软坐垫他立即跳了起来,嘴里连声说着对不起。
“哈哈哈,你为什么跟座位道歉?”一阵轻快笑声伴着疑惑冲进可可耳朵,他不是坐到别人身上了吗?微微抬头定睛看向刚才坐的位置,座位上空无一人,只有靠窗位置上的小姑娘正笑嘻嘻看着他。
窘迫的坐下之后可可把包裹干粮等随身物品一股脑全放在双腿上,紧紧抱住,生怕一不小心被碰掉了。
“你可以把东西放头上。”一直看着他的姑娘开口说道。
放头上?坐车的要求这么奇怪,明明放腿上比放头上舒服。“哦。”虽心有疑惑,但可可还是双手拿着随身物品举到了头顶上。
“你……哈哈哈哈哈!”姑娘捂着肚子笑出了极大声音,引得全车人目光全集中在他俩身上。
这场面吓到了可可,手下意识想要抓住衣角以掩饰、化解内心的不知所措。手一动头上的东西毫无意外全掉到了地上,又引得众人一顿爆笑。
这次姑娘没有笑,而是起身穿过他,把他掉落的随身物品一一捡起,递给了他一瓶水后其余物品全放到了座位上方的置物架上。此时可可才明白“头上”指的是置物架,其实两边的置物架上早被乘客放了东西,只是由于他太过紧张,没有注意到。
“你是第一次出门?”姑娘很是好奇问道。
“嗯。”低头望着双腿可可轻答,他觉得丢脸极了。
“也是第一次坐车吗?”
“对。”不然也不至于闹这一出笑话。
“我叫燕子,你呢?”
“可可。”
“可可,你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我经常跟我妈坐车去隔壁县城卖草药。”
在燕子主动闲聊可可偶尔搭话中,可可知道了燕子比他大一岁,刚满18岁,是家里的老大,下边还有两个弟弟,为了供两个弟弟读书帮父母减轻负担不得不读完小学就跟着母亲挖草药卖补贴家用,这两年突然兴起外出打工潮,去的人好多都往家里寄回不少钱,她爸爸去年就去了,确实挣到了钱,今年把她也叫了去,她对外边的世界满是期待。
就在燕子追他叫“哥哥”,他快招架不住时,红衣男走上了车,数了数人数后说:“人齐了,我去买包烟回来就开车,车费加介绍进厂费用一共150元/人,你们先准备好,车开后再交给我。”说完就下了车。
悉悉索索窃窃私语声随着红衣男话声落响了起来,可可明白这是大家在把钱掏出来准备交,燕子亦从鞋里、裤腰里掏出了钱,全是10元一张的票子,细细数了15张后,又细细把其余票子分两个地方藏回了身上。
150元可可没有,他全身上下除了刚才花掉的就剩下65元,离150元还差太远。坐着发了会呆后他决定回去挣一年的钱再来。
燕子看他起身去拿行李以为是找钱,很是担忧他怎么把钱放在包裹里而不是随身带着,直到看到可可拿后物品后往车门走才知道他是要下车,急忙把可可拉回座位。
“你干嘛?车马上就要开了。”燕子着急得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神里满是你又搞什么幺蛾子的疑惑。
“我不去了。”说完又要起身下车。
“我妈说下次再招人得等到明年开春了,你别下去。”燕子急急说道,为了怕她下车抓住可可手臂的双手更用力了。
眼见红衣男和另一个男人上了车,可可更心急了,挣扎着要下车,不知燕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死死的把他摁在了座位上,无奈之下他只好红着脸坦白:“我没有那么多钱交车费和进厂介绍费。”
“别动!还差多少?”这次燕子是直视着他压低了声音问,生怕给别人听了去。
“我只有65元,还差很多。”穷,让可可无可奈何又伤心。
“我借给你就好,你打工挣了钱再还我。”燕子盘算了一下妈妈给了她300元,本想交了车费之后留150元应急用的,进厂包吃住,想来可以借给可可100元,短时间的相处让她在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她也曾因为没钱处处窘迫,在她有能力的时候愿意帮一把可可。
“这……可以吗?”燕子能借钱给他当然好,他真的很想出去挣钱,不然也不会狠心丢下悠悠独自出来闯荡。
“当然可以,给这是100元。”燕子边说边从鞋子里掏出了钱塞到可可手上。
“谢谢。”手上还带着燕子体温的票子温暖到了可可心里,鼻子一酸,泪在眼眶里萦绕,瞬间觉得燕子聒噪得有些可爱。
交了钱之后车就开动了,这时可可才从燕子那知道红衣男姓覃,另一个男人姓马,他们是搭档关系,马叔是司机,覃叔买票兼拉客,平时主要跑临县,这两年偶尔帮广东深圳的工厂招工。他们这次是去深圳一家电子厂,专门做电子钟表的。
三天两夜的车程,除了每天三次每次半小时下车吃饭上厕所之外,其余的时间全部都窝在狭小座位上,第一次坐车的可可不知道吐了几次,当他感觉就要死掉时,车终于停在了一所大门前,覃叔说大声喊道:“到了,到了,大家起来收拾好东西下车。”
可可拖着快散架的身躯在燕子搀扶下随众人下了车,下车之后覃叔简单较大了几句把他们交给了一个李姓主管就走了。
在李主管带领下他们回宿舍放了东西,参观了工厂,一行19人,7女12男被分成了3组,分别由不同的股长带,李主管临离开时收走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证,说是要录入公司档案好给她们发工资。燕子和可可被分到了同一个股,由一个黎姓胖股长带,当天就教了他们如何在传送带上挑出有瑕疵的表带,工作简单,但需要眼疾手快。
在这个每天工作12个小时,每月到手工资从1600涨到3200的电子厂里,可可埋头苦干了两年,这期间他还清了燕子的钱,从生产线上的普工晋升为了股长,两年里因为过年加班工资翻倍,因为车票一票难求、更因为身份证在工厂拿不到等种种原因,他从未回过家,只是每月按时给悠悠寄去一半的收入,但,从未有过悠悠的消息。
生活重压之下,人如蝼蚁般生存。
直到电子厂因为效益不好,开始大批量裁员,可可才收拾行囊离开。同寝室的小宋说家乡义乌这两年涌入了好多做网店的商机,他们家乡的小商品格外畅销,他要回去发展家乡经济。可可不知道什么是网店,但是能够挣钱他就想去试一试。
带着这些年在存下的钱,可可义无反顾扎入义乌,扎进了网店大军中,不懂电脑就花钱去学,不会开店就应聘网店客服,不会进货就利用空余时间蹲守各大畅销商品门店,肯吃苦且好学的他经过半年观察学习后,开了属于自己的网店,取名“念悠”。
创业路上总是充满艰辛,从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到初具规模,再到现在拿到三个独家代理,开四家网店,员工12人,每月固定盈利10万以上,可可终于闯出了一片天地,他认为他可以回去接悠悠出来享福了。
三、
收拾好跌落的钱包啪了啪身上泥土,可可望了一眼身后如鬼魅般的树林,深深叹了口气,十年前他出去,这座树林如此,十年后回来,这座树林依然如此,回家的路还是得翻山越岭,只是到小镇上的交通方便了许多,泥路变成了泊油路,不再坑坑洼洼。
借着昏暗月色在村里狗子的吠叫声中可可走到了家门前,院子里的老榕树在夜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似在欢迎多年未归的主人,只是树下并没有悠悠的身影,没有灯光的屋子明示着屋子主人已随夜色入眠。
“悠悠,悠悠。”为了不吓到悠悠,可可站在屋前低声叫了几声,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可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他太迫切想要见到悠悠了,当初如果没有悠悠收留,他早饿死在荒郊野外。
“咚咚咚”可可急切重拍了几下门,门上落下的灰尘把他未喊出口的“悠悠”换成了几声剧烈的咳嗽。
“谁啊?”随着屋内灯光亮起熟悉的声音直击可可内心深处,激动得一时无法接话。
门开之后,可可看清了站在光亮处的悠悠,依然剪着熟悉的短发,只是多年未见她长得更高更有韵味,身上满是补丁的衣裤遮不住姣好身材。眯了眯眼努力想要看清门外站在暗处来人的动作可爱到可可想要直接狠狠抱住。
“悠悠,是我,我回来了。”哽咽着自报家门。
“哥?是你吗?”未等到确切回应的悠悠早已等不及扑入了可可怀抱,紧紧地、用力地、用似要把可可嵌入身体的力道抱住。
尽管可可被悠悠这股思念力道抱得骨头生疼,抚摸她秀发的手依却轻柔,就连说话语气都能柔得滴水:“我回来了。”
直到胸口的温热传来可可才缓缓推离了悠悠,看到她挂满泪的脸心狠狠揪疼,五年,1825天他就让她这么干等着,他有工作可以缓解如野草般疯长的思念都已经这么难受,他真真感受到了这五年他对她有多残忍。
“我每月都有给你寄钱,你没有收到吗?”悠悠穿得满是补丁,屋内也未见一件像样的家具,可可满心疑惑。
“收到了,我都存着呢。”
“寄给你就是给你用的,你为什么不用啊?”有些恼悠悠的一根筋。
“家里没有男人在,太招摇不好,再说了,我一个人用不着什么钱。”悠悠听出了可可的责备,难过得低下头。
就这短短几句话可可听出了心酸,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小山村是淳朴的,同时也是野蛮的,悠悠独自一户,如生活过得富余有足、衣着亮丽,必然会引起众人嫉妒、猜忌,招来众多是非,在小山村群体生活中被孤立那生活将举步维艰。
“是馒头带你回来的?”悠悠盯着可可身上绕飞的光亮开心问道。
“馒头?它在哪?”听到二人养的狗子还活着,可可很是兴奋,当年他们太穷觉得世间美味非大白面粉做的大白馒头不可,为了解馋劲亦为了激励自己勤奋干活早日奔小康,顾给狗子取名“馒头”。
“喏……”萤火在可可手指它那一刹那绕飞更为快速了,仿似向二人展示着它此时兴奋且开心。
可可不可置信低头看着绕飞在腰间的萤火,打开手掌往腰间一放本想抓住萤火,不知是萤火飞累了还是感知到他的意图,直飞到了掌心上方。可可凑近仔细端详,怎么看这小不点萤火都不像他那体型硕大有着四只大长腿跑起来如风一般的馒头。
“你走后,馒头日日在树林边等着你,怎么都拖不回,三年前的一天夜间雨实在太大了,等我赶到它身边时它已去见佛祖,我把它埋在了它日日等候的树林边,头七再去看它坟茔上就漂浮着这点萤火,往后每次去都能见到,我猜想这也许就是馒头化的吧。”悠悠已尽力用不煽情的话语表述馒头这五年坚守,可说罢双眼还是泛起泪花。
看着手心这抹萤火微微暖意沁入掌心直达心底,真切感受到了馒头对他真挚情感、心焦等待及日复一日地期望,内心对悠悠及馒头的愧疚泛起扰得泪起、盈眶,不禁手握成拳包着萤火又一把拉过悠悠紧紧拥入怀中。
这世界太多苦口婆心“为你好”,无非自私自利“为己好”。
当悠悠从衣柜底翻出满铁盒他这些年给她寄的汇款单,可可眼眶再度湿润了,细细翻着这积攒五年的汇款单,这五年里他以寄钱给她作为心灵慰藉,而悠悠却以收到汇款单为报安信,这么多年,他记得给她寄钱却残忍没有只言片语。
钱或许可解世间万千,却唯独不解相思苦。
四、
“哥,哥,你看那楼好高啊,都建到云层里了。”第一次入繁华悠悠好奇又兴奋,一路上满是新奇,这她未曾踏足的世间纷繁异常,让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安顿好之后带你去玩。”给悠悠递过水,可可看着她满是兴奋的脸庞宠溺说道。
“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悠悠转过身给了可可一个大大的拥抱,猝不及防地拥抱撞了可可满怀,惊得馒头直接飞离。说来也怪,只有可可、悠悠两人能看到馒头这货,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它,以至于它总到别人身上乱飞乱舞,逗得两主人阵阵大笑。
离开大半个月,回到义乌后成堆事务等着可可处理,忙得焦头烂额,黑白不分,自然也就没有多余时间兑现带悠悠出去玩的承诺,本以为农村出来的孩子生存能力不至于太差,直到这天可可因要去临市出差回家拿换洗衣物才发现悠悠清瘦了许多。
“悠悠,你生病了吗?怎么瘦了?”满脸担忧,盯着悠悠问。
“没事,我减肥呢。”悠悠看到可可回家,满心欢喜,眼神一刻都离不开可可。
看到悠悠双手无处安放胡乱抓起沙发上一个抱枕捏着,身体僵硬可可就知道悠悠在说谎,打开冰箱果然塞满了一周前买的各种食材,原封未动、一根不少。
“悠悠,你为什么不吃饭?”拉着悠悠在沙发上坐下,可可摸着她清瘦的脸庞心疼极了。
低着头抿着嘴悠悠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回答可可提问,眼神瞄了下厨房里各种锅碗瓢盆心底不由升起一阵害怕把头低得更低了。
“悠悠?”把头低得跟只鸵鸟一样的悠悠让可可心拧得生疼,他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她活得更好,见不得她如此委屈自己。
“我没有……不吃饭。”
“冰箱里食材都没有动,你这几天吃什么了?”语气着急,满脸担忧。
“吃水果和饼干了。”悠悠头还是很低,看着不安抖动的双腿。
扫了一眼茶几上原本摆放的水果和饼干等零食确实不见了踪影,可重点难道不是她为什么不吃饭吗?“你不想吃饭还是怎么了?”
“我……没有不想吃。”在可可一再追问下,悠悠委屈得哽咽。
“那你跟哥慢慢说,为什么不吃饭?”
“我不知道怎么生火做饭。”说完悠悠再也忍不住委屈,泪水不停冒出来,她也想做饭吃,她甚至特别想给每天早出晚归的可可做一顿丰盛饭菜,可是这里没有柴火没有灶台,她不知道去哪里弄,也不知道该怎么生火……
悠悠的这句话如剑一般直刺入心脏,一瞬疼得无法呼吸,懊恼、悔恨不断击打着他,深深地把悠悠拥入怀中,嘴里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他借着忙疏忽大意了,悠悠在小山村里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又不是不懂,他怎么会大意到她不懂得用天然气,她甚至在这里除了他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他居然就敢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呆在家里一周,这其中的寂寞、无助想也知道有多难受。
“悠悠,那哥哥以后做什么都把你带身边,你可愿意?”经次一事可可决定手把手教会悠悠融入社会,不管是基本生活技能还是经营网店,竭尽所能,教她所有。
“好啊。”一听说可以时刻看到可可,悠悠就开心得连脸上的泪痕都蕴上了兴奋色彩。
从此以后可可悠悠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上演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在可可虚心教导、不断鼓励下,悠悠不负期望学成。经过三年磨砺她不再是初入繁华的小山妹,变成了在店铺经营上可与可可并驾齐驱,甚至可以独当一面的“女老板”。
尽管周遭的人都开玩笑说她与可可是天生一对,很是般配,尽管可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从未对她表露过男女间的喜欢,一切关心、一切关爱、一切关注似哥哥对妹妹,从未越雷池半步。这让早已芳心暗许、爱得无法自拔的悠悠很是心急,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踏入三十岁门槛了,如可可有喜欢的女子便好,可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他喜欢哪个姑娘,悠悠这心里每天都患得患失很是难受。
“悠悠,你希望你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某天中午吃午饭闲聊间隙可可突然给悠悠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众人还以为两人要结婚了,纷纷起哄。虽然悠悠明白可可就是闲聊,却还是很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可可认真听她讲的样子像极了为妻子准备理想婚礼的丈夫。
时间如指间沙,悠悠很快就迎来了30岁,一大早起床便不见可可人影,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备好早餐待她吃完,再与她一起到公司开启忙碌一天。早餐旁一张粉色字条吸引了悠悠,有啥事不能当面交代或者微信里说非得写张字条,带着疑问看了字条内容:悠悠,你吃过早餐后穿上我放在更衣室的裙子来公司,裙子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可一定要穿哟。
唉……一大早就提醒她已经30岁了,要不怎么说她这个好哥哥不解风情不懂女人心呢。踱步来到更衣室一袭粉色长裙就挂在最显眼位置,这是她想尝试却又不敢尝试的颜色,哪个女生能逃得过粉色系陷阱呢。
镜子里一袭粉色连衣裙将她凹凸有致身材衬托得甚是挺拔傲人,不得不佩服可可选裙子的眼光,在裙子衬托下她这30岁老阿姨飞霞满脸,瞬间年轻了几岁。毕竟是自己的生日,借着穿新裙子的由头,悠悠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踏入公司大门随着“啪啪啪”几声礼炮声响,如雪花般飞舞的彩片飞落到她头上、身上,她心中预想的生日快乐歌没有响起,而是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可可穿着淡粉色西服单膝跪在她面前,深情款款双手托着戒指问:“悠悠,你愿意嫁给我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悠悠瞬间大脑空白,愣愣站着,嘴巴微张却无法发出声音。
“悠悠,嫁给我好吗?”可可满眼期待。
心爱的男人就跪在她面前深情款款,这十几年他披荆斩棘努力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带她走出小山村,帮助她成就自己,实现自我价值。这男人不善言辞、不善表达却是个十足十行动派,悠悠实在不忍再让他多等,狠狠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的婚礼一如那个中午悠悠所说,满足了她对婚礼所有幻想,当交换完戒指可可拥她入怀的那一刻,过往一切皆回忆,未来一切皆可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