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二）
第三十八段。
大营里，袁崇焕长吁短叹。祖大受觐见。
袁:你来了。
祖:督帅，明天该怎么办。
袁:我打算把圣上赐的金莽玉带抵押出去，先解部分急，然后派人连夜赶回广东老家，卖了祖宅田地，应该所差不多了。对了你有没有统计共需多少银子。
祖:十万两。
袁瘫坐地上。
祖:大人，我……有……不知当讲……
袁:直说。
祖:我有银子。袁:你有心了，但也不够啊。祖:大人，我和弟兄抄崔府魏党时得了一大笔银子。袁:你们怎么不早报朝廷，私留赃款意欲何为。祖:与其上交被那些奸官贪污，还不如留作自家军用。袁:好了，别说了，这些钱先给十三营当军饷吧。
第三十九段。
门府外，祖大寿欲见沈炼，被杨钰琪拦住。
杨:我都说了沈大人不在，你还是下次吧。
祖:姑娘别恼了，上次我不该对沈大人无理，边关不比京城，我给大人送点保暖衣裳。
说完把包袱硬塞杨手里，杨觉包袱沉甸甸的，心里奇怪，掀开包袱一脚，发觉衣服下有黄灿灿的金块。
趁着空挡，祖越过杨。这一切都被沈炼尽收眼底。
第四十段。
内堂接见。
沈:祖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祖:嗯，昨天的十三营兄弟闹饷，已经解决了，特来给钦差汇报。
沈:怎么解决的。
祖:袁大人给这城里大商人打了欠条。
沈:借的东西总归要还的。
祖:大人英明，只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要是朝廷再不给饷，只怕军心不稳于国不利。
沈:我给皇上去一封信，你看可好。
祖:我代表辽东将士感谢大人。
沈让杨准备笔墨。
祖欲言又止。
沈:还有事？
祖:大人奏疏上对于兵变的事能不能……
沈: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
祖称谢而退。
第四十一段。
丁修在边疆嘴里啃着梨，一队清兵打马而过，见他挡路，抽起鞭子，把丁嘴里梨打碎，清兵自鸣得意，刚一转身，被丁一刀砍死。一阵混战，丁灭了五个骑兵。
第四十二段。
早朝。
崇祯:沈炼来了信，说辽东已经四个多月没发饷了，户部这是怎么回事？
户部:皇上近年来，各地均有不同程度灾害，户部已经入不敷出了。
崇祯:说来说去就是没钱，你们有什么办法。
甲:办法无非是开源节流，这开源臣觉得可加收 辽东税 每年得八百万两，节流嘛，我觉得驿站机构臃肿腐烂丛生可尽裁撤，每年能省八十万两。
崇:只怕百姓将来要骂娘。
甲:国势艰难只有如此。
崇:准了。
第四十三段。
沈:你不该收他的包袱。
杨:我……他硬塞的……大人这乱世人人都该攒点保命钱。
沈:把包袱给我。杨:我不给，这是他们应该的。
沈拿她没办法盯着她看了看眼神变得严厉。
杨:你不要这样盯着我，我怕。
沈心软，目光柔和:好，你拿着包袱走吧。
杨跑回屋子哭着出来手里提着包袱，甩到沈炼怀里，梨花带雨说:你一直想赶我走，包袱还你，我走就是。
说着就走，沈炼看着她，等她走了一段路，路上抽泣，却发现沈炼站在她的前方。
杨激动跑过去抱着沈，沈无奈摊开双手。杨:我也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明白？沈:先回去。
第四十四段。
袁沈二人赛马。在马背上边跑边谈。
袁:多谢你了。
沈:谢我什么。
袁:我们有饷了。
袁沈并肩在马背上面对着即将下落的夕阳。
黄沙刮过。
沈炼从马背上抽出包服用左手直直送到旁边袁。
沈:你的东西。
袁:这……
沈:都是为了皇上，你说过，这样做太生分了。
袁:好。
从背后看二人，在这广袤无垠的沙土地上，一人一骑面对着欲坠的夕阳，风刺骨泠冽，泛起寒意，丝丝的凉风仿佛缠饶着万物窒息着生灵，后方飘散的狼烟里渗透出血腥的味道。
第四十五段。
沈炼立在院中惆怅。
杨俏皮说:钦差大人，在发什么呆呢？
沈: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杨:四个月了。
沈抬头看天。:辽东的天冷的真早。
第四十六段。
秋风瑟瑟，北风呜咽。
袁请沈阅兵。
袁:其实还有一处地方大人尚未检阅。
沈:什么地方。袁:双岛。自从大人来了之后，我一直置书毛振南，具乃他百般推拖，如今其勉强同意，大人机不可失啊。
沈:不必麻烦了，袁大人去看也是一样的。
袁:不去看看海吗？
沈:海。沈炼又想起了大哥卢千星的心愿。
第四十七段。
袁崇焕和沈炼立在大船上，后面紧跟护卫队。
沈看着茫茫海面又抚摸着桅杆。
沈:他应该来的。
袁:下次天暖我一定带杨姑娘来。
第四十八段。
袁崇焕和沈炼还有些亲护兵登岛，毛文龙并没有亲自迎接，只派了一个参将过来，惹闹了袁底下士兵，袁说，军中别讲虚礼了。遮掩过去。
二人在去军营路上，见毛的士兵押着货物，袁说，这都是毛文龙用士兵帮那些商人送货，怕那些倭人劫掠，其实海面上的盗寇也是毛的士兵假扮的，又看见三三两两女子行走军中，有汉有满有蒙古还有外国女人。袁怒气冲冲。
到了毛的账前，毛出账迎接，袁改了脸，又引他接见了沈炼。毛邀请袁到账中说话。
袁的亲护兵也想进去却被拦下，袁摆手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毛说我还能吃了你们大帅不成。
到了帐中毛居中而坐，甚不礼貌，又一口一个老袁称呼，袁却先拜谢了毛，说他在东江劳苦功高，又夸赞了毛在帐中的兵。
毛高兴三人豪饮。
袁对毛说了更改营制的事，毛把杯子往桌上一敲。不高兴。袁又用离职返乡劝他，毛说，以前有这个意思，但现在东部战事离不开我。
毛领袁和沈阅兵，袁掏出望远镜在间隙间偷偷观察了地形。随后又对身旁的亲兵嘱咐了几句。
袁:这是望远镜俗称千里眼。
沈炼接过望远镜趁着袁的空挡看见山顶维帐中有埋伏，沈没有做声。
袁引毛到山顶看关宁军马上射箭，又支走了毛的亲兵，拿出尚方宝剑大喝埋伏已久的亲兵听到号令从暗处出现迅速绑了毛，毛求饶。袁说他有十二大罪，问沈毛该不该死，沈:由皇……。话未说完，袁用尚方宝剑砍了毛。毛的手下耿精忠尚可喜见毛凄厉叫声，纷纷拔刀相向聚拢而来，欲对远不利，均被沈炼打开，又得祖大寿带兵接引，出岛的时候袁把千里眼送给了沈。
第四十九段。
崇祯接到奏章把它扔到地上气愤愤说:这袁崇焕是什么意思！没有我的旨意竟然斩了边疆部臣。沈炼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王公公拾起奏折看见是袁崇焕的上书。又把它放到案牍上道:圣上息怒，事已至此，别毁了平辽大计，奴才觉得此刻应发一道旨意让袁大人放宽心。
第五十段。
杨缠着沈炼。
杨:我在辽东都快闷死了，大人能不能教我骑马，我会骑了马，以后再也不是大人的累赘。
沈炼此刻心烦气噪，却又听到啾啾鸟叫，沈炼知道这是锦衣卫暗号，随出门。
来至一山林地。有猎户模样手里提着野兔，披挂着雪貂，背着钢叉，慢慢走向沈炼，等猎户走过，沈的手里多了一封用红漆封印的书信。沈展开后看了看，又从腰里掏出火印子烧掉。等沈转过头看见杨站在谷口。
杨: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沈:下此别再跟着我。
第五十一段。
丁修骑在马上面对着辽东风光若有所思。
这时从四面出来十几名着金黄铠甲骑兵，丁修认得那是正黄旗骑兵，八旗中的精锐，丁修不怵淡淡看着。
那骑兵把丁围住，为首一人道:我家大汗要见你。
丁修被带到军营，皇太极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
皇:腊谷口的骑兵是你杀的？
丁:是又怎么样？
皇:很好，我喜欢，愿意为我效力吗？
丁:有什么好处？
皇:朕得天下之后，封你做个将军。
丁:我这种人不求未来只要现在？
皇:你想要什么?
丁:钱。
第五十二段。
沈炼呆在院中，望着院中金黄开散的银杏树，思绪万千。
杨钰琪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饺子喊着沈炼接一下。。杨钰琪把其中一大碗递到沈炼手里，沈炼接过眼前却出现北斋若彤的幻像。或许他再想如果去了苏州若彤是否能给他盛上一碗饭。
杨:你在想什么?
沈:没什么，这是你做的？
杨:你总是把心事紧紧掩藏。我做的你尝尝。
沈炼心理涌出一股热流但却低着头咬了一口。
杨:怎么样，味道如何？
沈:好吃。说完一口吞下。
沈正津津有味吃着，杨用筷子迅速从沈的碗里夹了一个饺子。沈抬起头疑惑看着她，杨哧哧笑着道:这在我们哪叫“抢秋膘”。沈也迅速从杨的碗里夹了一个塞到嘴里，看到杨惊诧的表情，然后嘴角向上翘 微微笑了一下，虽然这笑收得很快速，但仍然被心细的杨捕捉到。
杨:大人也会笑？
沈:为什么这么说。
杨:自从我遇见大人，大人总是板着脸，冷冷的。
沈没说话吃着饺子。杨又从厨房里端出热气腾腾的汤，急速的放到石桌上，沈注意到她的手被烫得通红，放下碗筷拉住她的手从怀里掏出烫伤膏均匀的抹在她两手心，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惶恐她想把手抽出。
沈:别动。
杨觉得这双手十分结实而有力，她觉得非常有安全感，而且很温馨。等沈涂抹完，她脸已是十分红，就像刚才被烫过的手一样红，两个人相视一望，她更加觉得脸发胀心怦怦跳，再也承受不住跑到了自己的偏屋。
沈看着她的身影长久凝望。然后迅速一口气把剩下的饺子吃的底朝天。
等杨出来的时候手里又端来一盘水果。
杨挑了一个大的说:这是我们家乡的南果梨。
沈看着梨子，想到她一定是离开家乡久了生起思念，而又回不去，回不去，这不和自己一样吗，想回苏州而不可得。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产生了愧疚，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沈看着她的眼睛良久:你还想学骑马吗？
杨激动点着头:当然想学，大人要教我吗？
沈点头。他站了起来望着远方:或许这是我们留给辽东最后的念想。
第五十三段。
沈和杨在广阔的戈壁一人一骑。
沈在前面握住缰绳，右手在后牵着杨的马慢慢溜达。
杨努着嘴:我不想慢慢走了，我想跑起来。
沈:不行，这很危险。
杨:大人可以在后面帮我掌控着。
沈犹疑了一下，然后一个跳跃到了杨的身后，然后从后面握住缰绳，杨很高兴，趁机拍了马肚子一下喊了一声驾，那马便飞也似的驰骋起来，杨看激动大喊:我好高兴。
沈从后面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心中悸动，也兴奋的把马拍的更快，似乎在发泄着心中积郁。
就在此刻忽然沈炼发觉耳后有快马赶来，凭着敏锐直觉他觉得来着不善，后面的杀气似乎越来越重，他本能的从腰中抽出绣春刀，丁郎一声清亮的响声发出，他的刀被震开，他勒马回头喊了一声:是你。
第五十四段。
丁修此刻骑着马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又缓缓收回了鞘。
丁把剑横在肩膀上:沈炼，我们又见面了。
沈炼下马，丁修看了杨一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对杨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杨也看那人非泛泛之辈关切的说:你要小心。
第五十五段。
两个人并肩站在高坡上面对着荒芜的景色。
丁修扭过头看着沈:半年不见，又得了个小妞。
沈:她是我朋友。
丁眉毛向上挑了一下:朋友?能卖多少钱啊？
沈并没有接茬反道:你来辽东一定是因为这里的钱好挣。
丁:我来辽东是因为我师弟说他的心愿是想到关外看看。
沈:看到了什么?
丁:杀戮，到处都有流血。
良久的沉默，此刻二人谁也没再说话，一阵风呼啸吹过。
沈:怎么还不动手？
丁:还不是时候，你终究会脱下飞鱼服，那个时候我们江湖再见，我等你。
沈:会有这一天。
丁:我走了。
沈:去哪？
丁从胸口掏出几片金叶子用手捏着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丁:皇太极给了我这么大厚礼，我要找个销金库。
沈:你不怕他派兵追杀。
丁:求之不得。
说完扭头走向自己的马然后抽起马鞭扬长而去。
杨:这个人好奇怪。
第五十六段。
沈炼好和袁崇焕喝酒。
沈:我要启程复命了。
袁:我和你一见如故，实在不舍啊。
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皇上命我回京务必带回尚方宝剑。
袁:明白了，皇上还是在怪我。
沈:皇上信上说让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这都是内阁部臣们的意思。
袁:谢谢了。
沈:不，是我谢谢你，我此行看见大人清贫节俭，士兵训练有方，军将勇猛精进，又修城墙加固了防线，挡住了鞑奴侵害，劳苦功高，我获益匪浅。
袁:都是为了大明。
沈袁端起酒杯:敬大明。
第五十七段。
皇太极正在马场张弓射箭，一个身材健硕留着一晗虎须的人在旁伺候。
那人跪地道:大汗，丁修拿了银子溜了，请大汗下命令截杀。
皇太极在调转马头:我没空和他们在这里纠缠。
第五十八段。
沈炼和杨钰琪在回京的路上。一人一骑。
杨:大人，我会骑马了，你看。
沈皱紧眉头忧虑重重。
杨:大人为何闷闷不乐。
沈:回到京我就递交辞呈。
说完拍马加速使去，杨在后面大喊等等我。
第五十九段。
二人风尘仆仆来到北京城下，却见北镇府司吴青辅带着锦衣卫在那等着。
沈下马来到吴前。
吴打量沈一会又瞧见身后跟了一个女的。
吴:沈大人在辽东好风光啊，身后那小美女袁崇焕赏得吧。
还未等沈说话，杨抢先说:是沈大人把我从靼子手里救出来的。
吴不搭话清了清嗓子:皇上口谕，尔不必回府迅速进宫见驾。
沈起身，杨也想跟上去，却被吴拦下，吴:皇上只请了沈炼。
杨在背后:我不要离开沈大人。我要永远跟着他伺候他。
沈回过头:我在京城西边胡同有座祖宅，留给你了。
杨跑着追问: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少则半日，多则三五天。
杨依依不舍看着他和锦衣卫缓缓离去。
第六十段。
崇祯在乾清宫内召见沈炼。
崇:沈炼，你在辽东待了五月有余有何感受？
沈:山河壮丽，战乱频繁，兵精将猛，城池固若金汤。
崇表情复杂:袁崇焕他表现如何？
沈:鞠躬尽瘁，劳心费力，可堪大用。
崇语气加重:那他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杀了边疆大帅。
沈:袁大人性格急躁容易偏激，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
崇:看来你们心心相印了。
沈:小的只是具实以奏别无其他。
崇回头看着吴:好啊，好，没想到袁崇焕真是个公忠体国之人啊。
吴在旁边听得皇帝话的味道不对道:皇上，袁崇焕在辽东经营多年形式错综复杂，沈炼初来乍到，或许有失察之处，请皇上赎罪。
崇祯听了叹气:当初应该派你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紫禁城内钟声传来，崇祯大吃一惊，满脸不可思议，王公公在旁道了一句:这钟声两百年都没奏响了。
说完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跪倒在地，慌慌张张说:皇上不好了，皇太极十万大军快打到北京城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崇祯一听脑袋轰的一声眼前只剩一片雪花，摇摇欲坠，王公公赶紧过去扶住，崇祯喊到:怎么会这样，袁崇焕呢？袁崇焕在哪？他是干什么吃的，五年未满我大明到先倒了。
沈炼立马说:皇上如今只能先保住北京，同时再下旨令各路军马进京勤王。
崇祯此时头昏脑涨那还能想那些，扶着额头嘴里只能好好好，王公公怕皇上失态:我先扶陛下进内屋休息，你们召集内阁部臣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