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袄

玮莲

我虽然长成了大人，仓促着又到了中年，却依然是个孩子。我不知道像孩子般表达真实的情感有什么不好，也不知道那些绕弯的虚套有什么意义，我只选择真实，表达自己的喜乐和忧伤，对家人、对亲人的爱。一棵花草一个物件一句真话，皆可令我愉悦半天。

昨天是正月初四，对于昌北出嫁了的女儿永远是个新胜的日子，昌北风俗，初四女儿才能回娘家，路上的车有点堵，车速有点快，多少女儿归心似箭啊……

每次回娘家，我都爱穿娘的衣服，昨天翻出娘的一件麻棉袄，娘说这棉袄六十多年了，是娘的娘给娘的嫁衣，几经翻新，棉絮总是新的。我喜欢这墨绿，更喜欢穿在身上的感觉，柔软的暖。娘端详着我穿上，看我臭美着照相……大姐和二姐在忙着饭菜，哥哥陪嫂子回了她的娘家……约定俗成，这一天各走各的娘家，下午哥嫂会早一点回来一聚……

每每看到娘做的东西，穿上娘的衣服，这喜悦便住进了每一个毛孔。前年有一次回娘家，娘南屋北屋地跑着拿东西，一会把她给我做的一件新棉袄和两床翻新的旧被子给我，一床是娘结婚的被面，一床是我读高中时的人面被面，都重新续了新棉花，我抱起，丝丝新棉花的气息，漫过了我的呼吸，忽然我的泪就不听话，在眼眶里转。家里那么多新被子都还没用呢，多年已经不穿这种棉袄了，娘只是说都拿回去吧！娘传递给我的，是她觉得自己确实老了，怕以后做不了了，把所有的对我的牵挂缝进了这棉衣和棉被里了，并且不用手里的新布料子。我带回家放在橱子里，留着以后做纪念。

昨天回娘家穿娘的棉袄，又记起这些东西，晚上拿出来，又试穿那件新棉袄，看像不像村姑呀！拿出那两床被子端详着出神，这温暖便包住了自己……泪遮迷了眼，这爱是如此的具体可感……荡开在生命的湖里……

过了年，娘八十五岁了，依然在不住手，不住脚地劳作着，劳作着……能做是一种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