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十年(六)
一个人的变化是从你毫无知觉时慢慢开始的,当你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变化,其实这个变化已经完成了,这可能就是我们常说的那种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今天回想反思这一过程时,心里的煎熬是可想而知的。痛心,羞愧,忏悔和哀叹又是内心难以忍受的一种酸楚。
可是,你能直面你的人生,真实,客观地描述剖析自己吗……?
我本不想客观上为自己找理由解脱,因为任何自身问题的产生究其根源还是你自己有缺陷有问题,但为了准确描述这一变化的过程,我还不得不多说一下这个过程中的历史背景,讲清楚它的主,客观因素。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未期开始,官场上的政治生态已极不正常。我们共产党的干部队伍,在"三个代表”的指引下已大部分都背离了人民的利益。今天我们在新闻中自媒体里得知的被查处的领导干部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真正市,县,乡镇一级的庞大的被查处的干部人员我们大都是不知道的。可以这么说,我们大多数的党员领导干部是问题干部,是有污点的领导干部,包括已退休或退居二级的领导干部。
工作一段时间了,法院的人事关系摸清了,业务上的轻重缓急知道了,上上下下的关系理顺了,不再用整天聚精会神地忙工作了,我终于松了口气,每天可以轻松自如地应对了。此时,院党组重新分工,我又主管了三大审判中的行政审判,将要面对的被告是行政管理上的强势强权单位,也就是象公安,交警,城管等这些老百姓惹不起的单位了。
我们国家的国情和政治制度决定了我们管理制度上的用人的特殊性。一个地区的主要领导和要害部门的一把手必须是上级下派和异地交流过来的。象我们这里的县委书记,县长,公检法,金融机构等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是外地过来的。它的好处是可以破除地方保护主义,坚决贯彻执行上级党委政府的政治意图。但不利的是一旦把握不好,用人不当,这些人会和当地干部产生隔阂,产生不必要的内耗,加剧干群矛盾。
到法院工作两年多后,我迎来了调整后的第三任一把手。他是援藏干部,也是我在省法官学院时的同学,从另一个区法院过来任职一把手的。如果没本事或背景,组织上不会让他做为培养对象进藏段练培养。同样做为男人,我们也都互为欣赏着对方的才情和能力。但可惜的是,因为人品,观念,思想等的不同,我们从一开始的试探,忍让,迁就到最终的针锋相对,毫无妥协,走上一条两败俱伤的道路。
他善于学习,思想前卫,和我一样看不惯法院落后守旧的一面。大刀阔斧地换装法院设备,从新办公楼的建设,到电脑,警车,通讯设施等现代化办公设备的更新换代,强势要求下使法院在短时间内跃升为市法院系统内的装备一流单位。他敢于启用新人,用比较年轻的,具有现代法律意识的专业学校毕业的法官充实各业务庭的领导岗位。同时他也具有相应的政治手腕,不仅很快地和外来的各单位一把手组成了政治联盟,和县里领导建立了较好的私密感情,也善于运用手段,分化瓦解副职之间的情感联系,同时运用权力打压不合谐因素,很快树立起了一把手的应有威严。
但这些同样也是我的强项啊。而一开始他也同样的是倚重利用我开展工作,站稳脚跟的。看到他什么事都和我商量,包括他夜间外出开车撞伤人后也是私密地叫我去善后处理,党组成员中有人不乐意了,开始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找我的毛病短处了。而我前面已说过,他本来就非常善于分化瓦解。因为任何一个一把手都是非常愿意他的手下和副职是不团结的,是一切围着他转的。
可能我的位置不同,经历和长期处于部队的环境不同,我不愿意工作生活在一个搬弄是非,小鸡肚肠的环境里,对这一套非常反感与厌恶,也不愿到他那套近乎,费口舌,弄是非,我也有我自己的尊严与风骨。因此,我开始对他的这一套做法产生了反感。
做为院领导,过问案件的审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要对你分管的业务负责任,要防止可能会出现的任何问题,要做到心中有数,但这些绝对不是你可以干涉案件审理并按自己的意图改变判决结果的理由。但很可惜,我的一把手就经常这么干并从中收取好处。对案件的定性判罚严重影响了案件审理人员的独立审判,个别的刑事案件的量刑简直让人不可思议令其胆寒,但事实就这么让你目瞪口呆。
而行政审判面对的这些强权单位的领导一把手,大多和他一样从外地调来,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组成了利益共同体,为了本单位的利益和个人的政绩,他们当然地不愿成为被告和败诉者,由此,尽管你不愿意,但你却也不能不地当然地成了他们这个利益共同体的对立面。
从开始时地商量,妥协,让步,尽管我知道对不起原告方的老百姓,但总认为维护大局没有错,可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这就让我很难堪了。老百姓本就怕这些强权单位,忍无可忍时不知壮了多少次胆才上法院告你的侵权违法,我们却要相互勾结压制原告,实在不行也要庭外和解撤消起诉,就连律师也被莫名其妙地查扣了几次车后找我哭诉。不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我也确实是被气的不轻,我也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连续在几个案件上按事实判罚行政单位败诉,并在此后的案件审理上再也不听他们的说情拉拢施压。当然,正常的审理中,这些强权的行政机关几乎全部败诉,因此我也就当然地不是他们的圈里人了,也自然地成为他们的对立面。为此,一把手也多次和我交换意见,在无法改变我的意念情况下,在其它有心人的阴损下,一把手对我意见也越来越大,觉得我实在是不听招呼,没有团结在他的领导下。
法院十年(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