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爸的几条建议

文/拾荒露

当我提笔写这封信给您的时候，我已经到了花蓓年华，而你马上要到知命之年了，岁月荏苒，我只希望时光时光慢些吧，待我长好丰满的羽翼让你不再风雨奔波。

老爸，我们暴躁地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想给您提一些建议，你就“勉为其难”地看看吧。第一点，不要那么勤快和热心。自从您把用摩托车拉客当成自己的职业，总是早出晚归，连按时吃饭也成了奢侈。在冬天最冷的那几个深夜，您疲惫地钻进被窝，才把被窝捂热，一个电话打来，要您去哪里哪里接他，您一边一个劲地说着“好嘞！好嘞！马上到！”一边熟练地穿衣服，经常凌晨听到熟悉的摩托声，便知道您回来了，而我能做的，就是马上默默地从被窝爬起来，递给您一杯热水。我有过不解，这么冷的天，本来您的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很疲惫，开车危险系数高，为了五块钱，值得吗？出租车还有夜间起步价呢，您倒好，白天什么价晚上也是什么价，不过后来，我开始慢慢理解你，您老说，五块钱也是钱，况且大半夜的别人也叫不到车，一个人多危险，冬天那么冷，我们都想在被窝待着，别人还在马路边站着呢！听到这样的理由，我总是无法反驳，好笑又莫名其妙心疼，您就这样开着您的“老坦克”在我们那个小山村上上下下，无论刮风下雨，也不管严寒酷暑，因为您知道您的女儿们需要钱读书，乡亲们需要您的帮助，而您又热爱着您的职业。

第二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幼稚。每次从学校回家我都会带零食回来大家一起分享，你总会率先越过我和妹妹抢零食，你老爱嚷着，哎呀，我还没有吃过嘛，你这么小气！那一刻我是哭笑不得的。每一次回家你就追着我问微信怎么用，怎么发红包，怎么收红包，各种问题，教了您一次又一次，可是您老是学不会，我也很绝望啊，可是您老是念叨“大姑娘小气得很！大姑娘是豺狗！”我也不知道我跟豺狗哪里像，反正您老爱叫我“小豺狗”。还有呀，你老爱跟妹妹争遥控板，搞得整个屋子都是硝烟味，您爱看动物世界，妹妹爱看少儿频道，俗话说，动口不如动手，嘿！你们俩还真“打”起来了，一个十岁，一个马上五十岁的人，场面可真壮观，我和妈妈就只有乘着你们“打架”看会偶像剧了。

第三点，照顾好自己，您的女儿已经长大了。爸，在我的记忆中，我有过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也许您忘了，可是我刻骨铭心。第一件事，初三毕业那年，在云南昆明火车站的出站口，我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一边给您打电话，一边恨不得装上千里眼寻找您的身影，可是我是近视眼，因为我看见一个人向我招手，但是我很快转移了目光，被人群推搡着，一时竟不知所措，那个人还在冲我叫着，好像......我的名字，定睛一看，剃着“劳改犯”的头花白了，皮肤黝黑得发亮，双颊凹陷下去露出了高高的颧骨，还是那一身洗得发白的棕色的夹克，一年的时间！你对我爸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同时，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鼻子酸酸的，眼里润润的，你不由分说一把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你怎么晒这么黑了？”问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瞥了你一眼，您苍老的速度让我害怕，“你妈守着店铺，我就去帮别人挑西瓜，我又什么都不懂，还好有点体力......”你就这样一点都不掩饰看到我的开心一直笑着，牙齿在黝黑的皮肤下衬托得格外的白。第二件事，是我高中的时候，您一个人在城里打工，只因为城里的工价比镇里多了几角钱，您在郊区租了一个小房子，小到只有我们宿舍面积的一半，屋子就是四面是砖头砌成，房顶是一片石棉瓦，屋里除了一个昏暗的白炽灯，什么都没有，您就这样坚持了两年，夏天会漏雨冬天会透风，您毫无怨言，只因为房租便宜，还记得那天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寝室，看到您的电话，我很意外地就接了，您一年到头给我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可是这一次，我可能永生难忘，您像孩子一样跟我述说着工头的嘲笑，我知道您现在很久没有做皮鞋了，底工的活对您来说很吃力，尽管每天您都是第一个到鞋厂，最后一个才离开，但是您也坚持下来了，没有任何怨言，您在电话那头，只能用苍白而朴实的“你要好好读书啊！”来掩饰自己的无奈和伤心，因为您没有读过几天书，分不清鞋底和楦头的L和R分别是左脚和右脚的意思，您一直问工头，最后却不小心做错了鞋里的商标，“连这么简单的英文都不懂，手脚又慢！还赖在这里不走......”当我听到你轻描淡写地跟我述说着，我的眼泪如决堤，好想对着那个人狂飙英语帮你报仇，好想你不再受苦受累，苦恼羽翼尚未丰满，不要担心，爸爸，我正在长大。第三件事，是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光，每天收集资料，每天都在想到底是考公招还是创业还是干什么，如果没有找到一个比较好的工作，会不会给你们丢脸......胡思乱想总会让人更加迷茫，而迷茫总是想得多做得少，那段时间让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负能量爆棚，可是我又不想让你们知道，不想让你们“嘲笑”我，所以我快抑郁了。在放假的最后一天晚上，我跟你们谈了我的想法，你什么都没有说，在第二天照常把我送到城里坐车去学校的路上，你跟我说了很多，我从来不知道您是这样的暖心和温柔，“不要觉得没有到体制内工作就觉得给我们丢人，只要你自己能养自己，没钱了就跟我们说，不要自己闷着......”是您的话，让我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重新审视自己，到了学校后，你怕我再胡思乱想，还用微信语音鼓励我，可爱的您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按住小话筒说完话就放，这样信息就发出去了，可是您同样内容的语音发了五遍，“他们说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加油加油再加油！”很难想象一个糙老爷们说出这样的话来鼓励自己的大姑娘，这让我忘记了你一时冲动想骂醒我的举动。

爸爸，以上是我对您的建议，我知道您肯定不会接受，但是我还是爱您，爱那个喜欢捡破烂的爸爸，爱那个暴脾气的爸爸，爱那个幼稚的爸爸，爱那个暖心的老爸。您的大姑娘正在努力追赶你苍老的速度在成长，让我来保护您，您累了的时候，起码我的肩膀足够宽厚。

文/拾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