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道德经》,右手鹌鹑蛋
所谓有情趣,不过是会自己哄着自己玩。日子平淡久了,就会觉得无味。关键是你要学会在味无味处求吾乐,才不才间乐此生,否则一生没味,没趣,没意思。
平凡的日子,两点一线,家学校,学校家。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转眼一学期将要结束。
能不能有点变化,我想到了《周易》,所谓“易”,一曰简易,一曰变易,一曰不易(变)。所有的不变都蕴涵了变化,只在有心无心之间。一个人只有用心看,才能看到真相。《心经》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句话,有无相生,变存不变。
于是,用心生活,执着发现。生活就像一把沙子,你越用力抓,越抓不住,只好放手,埋头做事。
于是,无求无欲,无所住心。生活又像一场捉迷藏,你找半天没结果,蓦然回首,她在丛中笑。我终于找到了美,感到了乐,觉出了趣。
从家到学校,我开通了五种归途——开车8分钟,骑电动15分钟,自行车20分钟,跑步30分钟,走路40分钟。路由我经,道由我开,我高兴怎么走就怎么走,这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游,路宽任我行。
我迷恋步行,悠哉悠哉,优哉游哉,溜达回家,溜达上班,这是心境。
中午11:30下班,读书累了,走着回家,什么也不干,看看风景,看看田野,看看热闹,反思反思,清静清静,自省得失,规划日程,也可以一味地走着,走着,走着,直到家。
吃完午饭,稍事休息,1:20从家回学校,吃饱喝足,有了精神,正好学习。于是背经典,首选《道德经》,一则我教过至少2遍,曾经背过,有印象。二则其文短小精悍,易于记诵。
一路上,走小区,过夹道,穿马路,越秋林,哪人少往哪行,一个人行走着,嘴里默默背诵着人生经典,千古奥理,有时诘屈聱牙,有时心领神会,有时言中吾怀,有时大道难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背下来再说,权当锻炼大脑,防止老年痴呆。
今天中午,从家到学校,背《道德经》。一看能明白的,直接背,反复复反,不过5次,必能背过,只是理解基础上的记忆,如果不能背到脱口而出,形成肌肉记忆,很容易忘记。这几章当时教学生时背的就不熟,现在看像刚见面,陌生。必须重新看解释,看解释时就停下,看懂后嘴里就一直重复记忆,直到全章背完。不自觉的掏兜动作,发现了一包鹌鹑蛋,《道德经》说:“乐与饵,过客止。”美食真的可以让人停下来,停下来想一想怎么吃掉它。此时此刻,我左右执《道德经》,右手在兜里攥着鹌鹑蛋,一手抓精神,一手抓物质,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吃。为了鼓励精神——《道德经》的胜利记忆,我吃了物质的鹌鹑蛋。世界如此之大,众生如此芸芸,我却一个人走在秋天的小道上,一边背《道德经》,一边吃鹌鹑蛋,我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滑稽可爱,不像个女人!
此外,我渴慕风度,希现翩翩!向往魏晋名士的气派,想起了毕卓:“一手持蟹鳌,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我就想东施效颦,学毕先生的洒脱无拘,即使被嘲笑“丑女来效颦,还家惊四邻。寿陵失本步,笑杀邯郸人。”也开心。想起了张季鹰,在洛阳见秋风起,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说:“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我羡慕张翰先生的人生适意,不羁功名。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境界我恐怕终生只能心向往之,汲汲求之。
鹌鹑蛋只有三颗,背一章吃一个,很快吃完了。但也不需多,多则腻,多则厌,多则失。
于是,继续吃精神美食《道德经》,我一会儿一章,一会儿一章,好有成就感。关键是这一路行来,我学会了自动屏蔽嘈杂的人声车声,练就了自由出入自我世界的能力,世界如此闹,我心静如寂。万籁无声息,惟馀我心音。
一小时转眼过去,我也到了学校,掐指一算,背完10章,恰到好处。
这个中午,如往似昨,我却格外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获益多多:锻炼身体,背诵经典,享用美食,看秋叶静美,观天高云淡,望田野荒凉。可以走进人群热闹,可以远离车鸣呼啸。人间百态,能冷眼旁观,亦热肠挂肚。
人间至味是清欢,要使清欢味更长。味无味处求吾乐,才不才间乐此生。右手持嚼鹌鹑蛋,左手执书道德经。要问此中真意趣,请君亲自来试行。